罗马教皇英诺森四世派方济各会教士柏朗·嘉宾出使蒙古,随行的还有孛烈儿人班乃迪克。当柏朗嘉宾东行时,从商人口中得知,在更遥远的东方还有一个比蒙古人更加强大的国家,蒙古人就是因为在东方战败而大举迁徙并进攻西方的,所以柏朗嘉宾让自己的随从带着教皇的书信去见拔都,自己则扮成商人奔往东方。
柏朗嘉宾刚至阿勒坛山下,见到了不同于他此前所见到的军队,通过向导与通译向朔方军表明身份。当时赵诚正在凉州会见吐蕃人的使者萨班,所以这位罗马教皇的使者在等了三个月后,才在畏兀儿王的宫廷中觐见赵诚。
赵诚在得知使者来意后,亲自召见了使者一行,详问了西方的形势,并许诺要出兵攻蒙古。那柏朗嘉宾只是窥见了一点东方国度的强大,他从无数人的口中得知这位东方之王的伟大,虽然并不相信赵诚真会出兵,但却得到了第一手的情报,急忙回去向自己的教皇报告。此后,又有数批罗马教皇的使者抵达洛阳,同样的,大秦帝国的使者也不辞劳苦地奔赴西方,将贸易拓展到最遥远的西方国度。
“陛下,您真的要替西人撑腰?”朔方军大都督铁穆问道。
“那不过是说说而已,蒙古人西征,与你我何干?”赵诚轻笑道,“朕对做买卖倒是极感兴趣。”
“只怕蒙古人再一次强大起来。”铁穆道。
“真要如此,我朝自然不会坐视。”赵诚鞭指西方道,“无论是大食、波斯,还是极西诸国,或是蒙古人,只要没有一个与我大秦比肩的国家存在,我朝无忧也。”
“陛下好算计。”铁穆笑道,“如今波期、大食与呼罗珊,哪个邦国、部落不晓我朝的强盛。”
“蒙古人对攻城掠地,有着超人百倍的嗜好。”赵诚道,“拔都曾派使者来,想与朕强盟,攻打他的堂兄弟们,却不知他的堂兄弟们也想与朕结盟,然后去攻打他的汗国。朕的国力虽与日俱增,却对西方的土地与人民不感兴趣,他们斗得越凶,朕越安稳。最重要的是……”
铁穆见赵诚故意说半句,只得顺着赵诚心意问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国人当自强!”赵诚道,“内政清明,百业兴旺,将士精忠爱国,国家才能强大,才能让远人不敢窥边。阴谋与阳谋,毕竟是小道,自强才能避免受人欺凌。”
“陛下所言甚是!”铁穆答道,“陛下离京大半年,却无忧国事,非比常人。”
“铁王言重了,朕不喜欢呆在皇宫之中,让奏折牵累,还是这纵马驰骋才是最爱。”赵诚道,“尔等将士驻守边疆,怕是早就对朕不满了吧?”
“不,陛下授我虎符,号令数万将士,臣深知责任重大,不敢有怨言。”铁穆道。
“铁王也老了。”赵诚深深地看了铁穆一眼,“让你的儿子来吧,你也该享享清福了。”
“那小子岂能担当此重任!”铁穆话语中有些火气。
“呵呵。”赵诚道,“铁王此话怕有些言不由衷吧?难不成你们父子之间有深仇大恨?”
铁义是被铁穆从朔方军赶走的,那时铁义年轻气盛,总对父亲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赵诚将铁义调到安东军,然后又南调到秦宋前线驻扎,这些年早就磨掉了锐气。
“人是会变的。”赵诚道,“铁义虽未明言,朕却知他心意,早就后悔莫及。依朕看,铁王怕是需要铁义当面认错吧?”
铁穆低头没有回话,赵诚知他这是用沉默表示认可,说道:“朕会命他当着朔方军将士的面,向你认错。边防总需要可用之人驻守,总是新人换旧人,铁王可不要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国事,你看可好?”
“陛下钦命,臣当然会遵从。”铁穆道,“臣驻守阿勒坛山内外多年,不瞒陛下,臣早就盼望能在陛下身边听令,但承蒙陛下隆恩信任,臣不敢贪图安逸,坏了风气。可是这真要离开了,心中……心中总觉得像是丢了什么似的。”
赵诚见铁穆情绪低落,心中极为感动,开导道:“你看,铁义已经做了两子一女的父亲,铁王身为祖父,却未能看见过自己的孙辈。你回到了洛阳,既可入枢密院参与军国大事,又可安享天伦之乐,闲时你我君臣可以相偕四处走动走动,何乐而不为?”
铁穆闻言,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老了。人一老,不仅身上的肌肤会起皱褶,内心也会失去热情,变得越来越有眷念。
君臣二人翻越阿勒坛山,指点着如画江山,然后来到此山的北坡,那里是赵诚曾经居住十余年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虽然与以往并无太大的不同,只是早已经物是人非,那独臂的结义兄弟已经病故,也带走了赵诚所有的牵挂。
这里倒是多了一些来自中原的商队,在此收购皮毛与马匹,然后贩回中原,牟取暴利。朔方军也在此地开垦出足够养活大军的农田,满足大军口粮的需要,有着塞外江南之称。这里虽地广人稀,但都督府五脏俱全,不仅有文官分管民政与后勤,又有直属中书省的屯田司、农田司、群牧司分管各类民政,再加上有老兵就地娶妻生子,也逐渐地改变了这里的人口结构。
当然也有不少来自中原的有冒险精神的人,因为诱人的条件来此地创业,共同经营着这广袤的山林、土地与草原。每一个神话般的财富故事,也都吸引着更多的人来此冒险。一个个以军事驻点为基础的城镇,在这片土地上出现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