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老丁也带着亲卫,冲向了那些局部陷入敌军围攻的部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黄河北岸的黄色土地被双方将士的鲜血染成赤色,鲜血将尘土凝固,男儿额头滴下的汗水消失在这片血色土地之上。
双方的将士厮杀正酣,在最初的一刻中,就倒下了不下二百位,他们为着各自的君王作战,也许包含着各自的仇恨与情感,甚或是为了出人头地与封妻荫子。忠焉?愚焉?悲焉?这一切在厮杀的双方将士的眼中,已经不重要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混合着惨绝人寰的呼痛声,这种声音控制着他们的心神,让他们麻木地将刀砍向对方,机械地砍杀、游斗、冲锋、跳跃。
勇气相当的双方,睁着血红的双眼,合演着一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人人都是主角,人人又都是配角。胜利者将高奏凯歌,接爱的是君王的赏赐,而死者只能倒在陌生的土地之上,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言。
那一边,严氏父子早就着手收集部曲,毫不犹豫地杀了回来,他们的目标是仍在陆续渡河的金军主力。大概是神策军的到来与他们大无畏地拼搏精神,令严家军的勇气再一次恢复,他们在严氏父子的指挥下,直奔汶河北岸,杀向了立足未稳的金军。
金军主帅完颜仲德面色忧虑,对方奔来这支千人规模的精锐让他有不祥之感。
这支秦国骑军抵销了他最依赖的忠孝军的力量,让严家军有了喘息之机。他不知道秦军是否还有更多的后续人马。秦军向来以精于长途奔袭名扬天下,突出表现在骑军不仅人马众多,而且极善于使用骑军,而金国这些年来一再失地,很难能找到一块可以养马的地方,所拥有的马匹大多是通过重金走私而来的。如果秦军还有大队骑军前来助战,自己将很难支撑,尤其是现在自己主力正忙于渡河的情况,他们当中以步军为主。
可是让他放弃,他又不甘心,方才差一点就将敌酋严实当场留下。
“杀!”严实身为主帅,却冲在最前头。他将自己的所有骑军加上自己的亲卫召集在一起,当作最强的力量,义无反顾地冲向挤在岸边的金军。
“还有更多的援兵前来助战,尔等还不速与我等并肩作战,趁援兵到来之前,多攒些功名?否则晚矣!”严忠济竭力地提升士气。他根本就不知道朝廷总共会派来多少人马助战,只是想抓住战机,将金军主力步军挡下,否则被敌军追在身后的局面将重演。
“杀啊!”严家军众将校纷纷呐喊。连日来的失败与被动,让严家军爆发出知耻而后勇地报复勇气,他们呐喊着奔向刚渡过河来的金军,又一场血战爆发。
严家军的反戈一击,替有些犹豫的完颜仲德下了决心。
“快、快,全速渡河,助蒲察官奴将军一臂之力!”完颜仲德甩开了左右亲卫的阻拦,奔到河边,竭力地呐喊催促。他完颜仲德可以败,但是忠孝军不可以败,因为那样将影响到金国全体将士将来与秦军作战的士气。
蒲察官奴感觉自己的肩上的伤口扯动了全身肌肉的疼痛,身边的人手越来越少,对手也没讨到好处,但仍然将自己拖住。
老丁额头滴下的汗水中的盐分让他的双眼疼痛,在他稍分心的时候,伸过了一杆铁枪擦着他的腰腹一晃,几乎让他吃了暗算。老丁大怒,左臂夹住了那支枪杆,硬生生地将那位敌军拖了下来,斜刺里却伸出了一把狼牙棒。
“咚!”那把狼牙棒狠狠地击在了那军士的脑袋之上,黄白之物与鲜血四溅,这位忠孝军军士倒在血泊之中,呜呼哀哉。
“对手太硬,还须加把劲!”狼牙棒的主人老幺高呼道。
“兄弟们,大军就要到了,此战我军必胜!”老丁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高呼道。
“必胜、必胜!”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神策军将士,此起彼伏地高呼。他们的呼声却让忠孝军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因为他们没有援军可以相助,他们不敢想像,一旦秦军再有大队骑军到来,他们将无法回到黄河以南。
失去一只胳膊的神策军军士仍提着刀,追在那令他失去手臂的对手身后,不顾身侧伸来的致命刀枪,伤口处的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半边身子,地上也拖起一道长长的血迹,令人怵目惊心。神策军已经死伤过半,忠孝军同样是死伤过半,双方仍然忘情地绞杀在一起,但是神策军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更加训练有素,即便是被打散打残,仍然可以临时地组在一起,与忠孝军拼命。
“这是何等的一支铁军啊!”蒲察官奴必胜的信念已经动摇,对方无休无止地冲杀让身经百战的忠孝军极为忌惮,而秦军口中所称的所谓后续援军更让他们对未知的未来产生恐惧。
大地又一次震动了起来,这一次更加地气势磅礴,如春之惊雷在头顶上炸响,又如汛期黄河的洪水决堤时的不可阻挡,令人震耳欲聋。
郭侃率领着黑甲军终于到来,黑色的洪流疾奔而来,掠过平坦的大地,压跨了临冬不倒的衰草,侵掠如火。战场的局势立刻为之一变,神策军越战越勇,忠孝军的士气大跌,严家军的气势越发高涨,而已经渡过汶河的金军已经开始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