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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大多是去年随我征辽的将士亲属吧?”赵诚问道。

“正是,去年国主御驾亲征,曾许诺要将新占土地无偿分给有功将士,后又许诺三十年不征赋税。其中有利可图,纷纷武装家丁、亲友甚至闲人,蜂拥北上。而北地战乱频仍,官府不治已多年,这些人往往为占一块上等良田或水草丰美的草场而大动干戈,臣恐酿成大祸!”

赵诚当然这样许诺过,击败蒲鲜万奴,秦国占领了大片的良田与牧场,还有许多未得开垦的沃土。官府是没有能力开发的,官府移民实边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赵诚干脆放开,凡有功将士人人皆可私垦。因为条件极优厚,辽地虽比南方汉地寒冷,然而土地肥沃绝非西域新地所能相比,那里自唐代以来就有相当的农业基础,所以有利可图,奔赴北方者趋之若鹜。

有利益就有争斗,除了那些少量有主之地,大多是无主之地,这还包括未开垦的土地,而朝廷实际上是默认这样一条政策:谁耕就归谁。所以,那些有能力垦殖之人,就各尽所能,争夺利益,尤其是当凌去非的驻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其中还夹杂着新移民对女真、契丹与原有汉户的侵犯。

“即便是汉地,也因常年战事,形成人少地多之状,河北、山西、大同、北平皆有无数田地无人耕种。而汉地百姓举家迁往辽东,因三十年不纳税,其中厚利惊人。”刘郁道,“百姓若都迁居辽地,则不利于汉地的治理。”

赵诚意识到他将问题想得简单了,他本以为百姓对迁往北方没有多大兴趣,故而开出极优厚的条件,却未料到只要利益足够地丰厚,即便是背井离乡,百姓也是趋之若鹜。尽管辽地仍有女真人不肯臣服。

“命中书与枢密拟定一个章程来,移民必须有序,若有人私斗,安东军应就地镇压,绝不姑息。中书应选官吏赴辽,登记造册,立桩定界,使民各安其心。料以辽地千里沃土,何处不能安家立业?不必私斗!”赵诚道。

刘郁本以为赵诚为叫停此事,却不料赵诚并没有制止百姓迁徙。

“文季不用担心,如今这人少地多,虽然浪费颇巨,但需二十年方可缓解。河北有百姓举家北迁,孤亦知之,其中又以佃户居多。”赵诚道,“他们本就是豪富之家耕种,又不为朝廷纳粮。今朝廷许穷苦百姓以厚利,彼等必心喜不已,只会说朝廷仁慈,必对朝廷感恩图报。无论他们迁往何处,都是我朝百姓!”

刘郁有些了解了,这是朝廷在和河北豪强们争夺百姓。

“至于河东、山西、燕云百姓,则不许私自迁居,各地官府一律不准发放路引,安东军需设立关卡,防止百姓抛荒。”赵诚道,“中书亦有察觉,但孤对此事极有耐心,既不会急于求成,亦不可因噎废食。卿有心了!”

“遵旨!”刘郁告退。

赵诚终于批阅完了奏折,他轻出了一口气,目光注视着仍跪在地上的铁义。

“起来吧!”赵诚将最后一份奏折摔到御案上,命令道。

“谢国主!”铁义从地上跳了起来,只是在地上跪得久了,他的双腿已经麻木。

赵诚脸上欣赏的神色一闪而过,冷冷地问道:

“说说看,你身为朔方军中的一员,少将军,为何视军令为无物?”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铁义壮着胆子回答道,“末将身为先锋官,在蒙古人逃跑时,奉命追击。末将以为大都督的帅令太过谨慎,敌军败相已成定局,若是不痛击敌军,将让敌军全身而退。故末将乘胜前进,给敌军以沉重打击,令敌军从此不敢东窥我军!”

“你还振振有词?”赵诚怒道,“孤军深入,要是中了敌军埋伏该当如何?”

铁义低眉顺眼,如温驯的羊羔,自辩道:“末将从军已逾十年,并非莽撞之人,战机就在末将眼前,末将岂能撒手不顾?”

铁义颇为自信。

“可是在你父亲面前,你可没这么说?”赵诚斥责道。

铁义闻言面色一窒,他视父亲铁穆的军令为束缚,这其中夹杂着个人的情感。他本愿心平气和地接受铁穆的惩罚,只是铁穆毫不顾及他面子的严格要求,令他此前累积的所有委曲爆发了起来,结果导致他被赶出了朔方军。

“末将违抗军令确有其事,可是末将心中不服。披坚执锐,末将绝不输了他人,为何大都督不能一事同仁,我做任何事情,他都能找出我的过失。我从军是获取自己的功名,而不是获得他的欢心!”铁义道。想到受过的委曲,他的语调不知不觉之中高亢了起来。

赵诚料想以铁穆的为人,自然不会在军中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优待,只能是严格要求,只是铁穆很显然有些过了。赵诚感叹自己不仅要御下,还得为臣子们解决家中是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