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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楚材是当朝正二品的重臣,孤一向对其信任有加,视其为国之柱石,还有谁能阻止他办案?”赵诚的火气更是高了一成。

赵诚的眼神令吴礼有些心慌,从职权上讲,能干扰耶律楚材办案的就只有中书令王敬诚,高智耀和眼前的这位中书右丞吴礼了。

“国主怕是忘记了。”何进在一旁轻声地说道,“盐铁使陈时可、度支使刘中,还有制置解盐事谢良宏等人可都是因为耶律大人而归附我朝的。”

赵诚闻言一惊,瞪着吴礼道:“就因这事?”

“国主明鉴,正是如此。耶律大人为官清正严明,操守公正,谨守法度,我等皆服。然因有这一层关系,有官员以为耶律大人主持审理此案,有损害公正之嫌,令人难以信服。”吴礼道,“所以耶律大人主动将此案暂时束之高阁,一切待国主回朝时再审结。”

“是谁有异议?”赵诚不动声色地问道。

“陕西行省韩安国。”吴礼道,“他的奏折被王相公压了下来,只有包括耶律大人在内少数人知晓。”

赵诚恍然,那韩安国最初是礼部侍郎,泰安二年曾举报耶律楚材违制,也就是说耶律楚材家中藏有他作为一个臣子不应该有的东西,结果查明那不过是诬告。因为当年耶律楚材与王敬诚等人本要劝赵诚称帝,耶律楚材准备好了龙袍,这事王敬诚、高智耀、吴礼等人都知道,只是赵诚最后拒绝罢了。不巧,在耶律楚材献出之前,被韩安国知道了。

赵诚因而将韩安国发配到长安京兆府当知府,平心而论有些过了。大概就是因此,韩安国与耶律楚材结下了梁子。这韩安国追随赵诚较久,办事能力不错,在长安因治理有方,后又被提拔成了陕西行省的主官。

解盐一事,正让韩安国找到了反击的理由,这个让耶律楚材回避此案的理由却光明正大,让耶律楚材不得不回应。要说耶律楚材指使人贪赃枉法,那是不可能的,但由不得别人会指摘他荐人不明。

“韩安国也算是于朝廷有过大功之人,说有从龙之功,也不为过也。不过此人自从被国主派往陕西后,言行多有不羁,家人又因侵占他人财产被人告发。那苦主一气之下跑到了京师,经人指点,找到了耶律晋卿的门下。晋卿闻言大怒,这还了得?将他家人收监十年,又上表问责其持家不严之过。”吴礼一五一十地说道。

“还有此事?”赵诚奇道,“这也是去年底孤率军出征后的事情?”

“正是如此!”吴礼道,“国主出征,王相公暂总揽朝中大小诸事,他因御史台有理有据,不敢怠慢,更不敢包庇,所以下文斥责韩安国,并通报全国。只是臣不知,韩安国是否因为此事而记恨在心。”

“王从之能秉公办事,孤很高兴。耶律晋卿亦能仗义执言,亦是孤的臂膀之臣。”赵诚道,“御史本就是监察百官,就是孤若是有过错,御史也有权指摘,何况一个臣子?光是下文斥责,这恐怕太轻了些,传孤旨意,削韩安国两轶,以敬效尤!”

“遵旨!”吴礼躬身道。那翰林学士承旨刘郁已经麻利地操起笔墨,起草赵诚的诏令。

吴礼心中暗道,耶律楚材在赵诚心目中的地位与王敬诚、何进无异,心说自己应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学那韩安国,以为自己资历雄厚,就有些放纵。

有道是,能同吃苦,不能同享福。如今这大势已明,国家日益稳固昌盛,最早归附赵诚的臣子们有些骄傲自满。何进也是如此想,只不过军队的情况要简单得多,纵是他何进也不可能将军队视作私产,若是一军主官敢对赵诚的命令违抗,怕是立刻就会部下杀掉。

“此案等孤回朝再议,惩处不法之徒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如何防止旧案重生。夜深了,诸位先回去歇息吧!”赵诚命道。

待吴礼与何进两人退出后,赵诚叫住了刘郁道:

“文季,卿如何看这件事?”

刘郁没想到赵诚会单独问他的看法,略想了一下奏道:“微臣以为,国主这是多虑了。”

“哦,何以见得?”赵诚没想到刘郁会如此说。

“国主起事时,所缺的就是治理一方的文臣,彼时提拔的都是原夏国汉臣,譬如中书左右丞等,后又拓地数十州,官缺极多,往往都是越级提拔,大约正是国家正是用人之时,有总胜于无。绿衣小官一夜之间就服绯服紫,有些骄傲自满之情也不令人奇怪。后耶律大人归附国主,又从燕地带来大批文臣,此类文臣都久经历练,娴熟实务,非那些越级擢升的原夏国官员所能比,故向为国主所倚重。”刘郁顿了顿道,“国主信赖耶律大人,怕也有些爱屋及乌了。”

“孤自然是信赖耶律晋卿的,但若是有人说他徇情枉法,孤是万万不信的。”赵诚道,“孤并非因耶律晋卿一人,就会被此案蒙蔽。泰安二年被问斩的王贞与严耕望,当年不也是因耶律楚材而归附孤的吗?孤可没因为他们二人与耶律晋卿有旧,网开一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孤只是担心臣子们若都有门户之见,则置国事于何处?我朝新立不过七年,岂能朋党乱舞?”

“回国主,我朝百官来源驳杂,良莠不齐,出现此种事情并非是什么坏事,倘若暗中使绊则是隐患也。”刘郁奏道,“今科举日见繁盛,年轻进士只要再历练几年,必成大器,况国主又重用刘敏、杨惟中这样的官员,将来若是灭了金国,还会有更多的臣子在国主面前效命,到时无所谓朋党。重要的是国主不可偏听偏信,凡是尽忠尽职者,皆应重用之,而贪赃枉法者,皆以国法严惩之。只讲国法,不徇人情,以明朝纲法度,国主心中若无党,则又有何惧朋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