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拖雷既不是为了孛儿只斤氏而死,又不是为了全体蒙古人的益处而死,他死于自己的亲兄弟之手。对于拖雷和他的儿子们来说,这恐怕是最悲哀的地方。
唆鲁禾帖尼坚强地挺着背脊前行,她回头打量了一下窝阔台家族的代表们,看着他们心神不定的表情,她感到极为厌恶。
“婶母请节哀啊!”察合台的儿子拜答儿轻声地劝慰道。
“这样寒冷的冬天,你也大老远地来吊唁。我很欣慰。”唆鲁禾帖尼道。
“婶母这说地是哪里话,我父亲年老体衰,听到这个消息就晕倒不起,要不然父亲要亲自过来。况且拖雷是我叔叔,我这个侄子怎能不尽孝道?”拜答儿欠身道。
众人仍继续步行往前走。尽管他们完全可以策马奔驰。
“噢,那代我向你父亲问安,我们一家感念他的惦记。”唆鲁禾帖尼点头道。
“婶母这是要赶我走吗?”拜答儿急忙道,“父亲在我临行前。一再嘱咐,要我鞍前马后勤快点,听您的吩咐。况且我们蒙古人与赵诚那个野种间的血仇要报,否则我们纵是天天山珍海味,也如同在嚼木头一般。”
唆鲁禾帖尼沉呤了一番,才道:“你父亲有什么谋划?”
“回婶母,我父亲说等明年开春冰雪融化时,他就从西域调集兵马来大斡耳朵。”拜答儿道。顿了顿又道,“蒙古需要一个可汗,一个新地可汗,一个有威望的可汗,带领全体蒙古人报仇。”
“按照草原上的习俗和成吉思汗的遗命,必须经忽邻勒台大会推举才成。”唆鲁禾帖尼道,“你爷爷成吉思汗将汗位传给窝阔台,如今窝阔台已经死了。那么新可汗应该由他的儿子们继承。”
“婶母说笑了。”拜答儿讪笑了一下。方觉在这个场合自己脸上的笑意十分不妥,遂正色道。“汗叔为国而死,虽然令人惋惜,不过他的儿子们大多也随他一同战死,嫡子中只有贵由一人,其他的都是庶出地。况且……”
拜答儿故意没说下去,唆鲁禾帖尼心中冷笑,并不答话,拜答儿只得继续讲下去:
“况且我蒙古遭受此次横祸,百姓死伤无数,这个冬天又缺衣少食。虽然是赵诚这个敌人的阴谋诡计造成的,但是您评评看,窝阔台可汗难道就没有过错吗?他身为可汗,就应该护得百姓的安全,让敌人不敢窥伺左右。要知道,拖雷叔叔并不必死。拖雷叔叔战功赫赫,就是我的父亲也不敢和他比战功,他若是还活着,还有谁冒犯我蒙古人,更不必说大草原了。”
拜答儿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唆鲁禾帖尼的身后半步,一边盯着唆鲁禾帖尼的侧面表情,却没有发现她脸色有任何变化。只听唆鲁禾帖尼道:
“这种大事情,由你们男人们自己商议就行,我不过是一个妇人,只知照顾自己的儿子,管好家中地牛羊,识见不如腾汲思海边那些一生在山林里狩猎地百姓,勇气又不足以骑马征战。”
“婶母这话从何说起啊?”拜答儿谦卑地说道,“草原上有谁不知道您的智谋比所有地聪明人加起来还要高,您的勇气可以比得上所有的勇士加起来还要大,侄儿可不敢小瞧您。”
“那你父亲瞩意谁呢?”唆鲁禾帖尼忽然停下了脚步。
拜答儿瞥了一下贵由派来的代表们,他们正满脸狐疑地盯着这边看,说道:“如今我父亲是全体蒙古人身份最高的,也是孛儿只斤氏中地最高的长辈。又是成吉思汗嫡子中仅存的。父亲虽然年老,不复当年的勇猛,但帐下男儿都准备好了刀箭,为死难的族人报仇,只等明年春天雪化的时候。”
“这种大事情得经过忽邻勒台大会,须要全体有身份的贵人们推选才成。”唆鲁禾帖尼淡淡道,“岂是我们两人这么说,就能决定了的?”
“婶母所言极是。但事过境迁,如今正是我蒙古最紧要地时候,可不能因为尚未选出新可汗,而让敌人逍遥自在。”拜答儿道,“父亲说,如今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都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是有资格独自掌兵征战时候了。拖雷叔叔帐下的属民最多,将来是复仇的主力。正需要蒙哥、忽必烈这样的好儿郎统领。”
唆鲁禾帖尼不置可否,说道:“等明年春天召开忽邻勒台大会的时候,再议也不迟啊。不管怎么说,我蒙古各路兵马,不能如无领头羊的羊群一样。各自奔跑。否则大仇未报,却伤了自身。”
拜答儿连忙接口道:“正是因为如此,要选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有威望的可汗才是最紧迫地,否则纵是儿郎们作战勇敢报仇心切。但互不统属,不服调遣,恐怕也不会成事。”
“你若是给你父亲送信,就说我们全家非常赞成他的主张。”唆鲁禾帖尼道,“也感谢他送来粮食,否则百姓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婶母客气了,父亲的封地虽在西域,但蒙古草原的百姓也是他的百姓。他岂能见死不救?”拜答儿一语双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