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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教训的是!”王敬诚虚心地说道。

入得城来,只见城墙之下又围着几堆人,个个都伸着脖子看着贴在墙上的告示。

“那是做什么?”耶律楚材问道。

“哦,这是安民告示。”王敬诚解释道,“大战之后,百废待兴。官府手中得来的粮食,又不可浪费,凡是有一技在身者,尽数录用,有所付出必有所得,我们不养闲人,也没有粮食养闲人。铁工院召铁匠打制铁器,木工院制木器,以待明年播种之所需之铁木农具,织工可以将收上来地毛纺纱、织毯、织布,转卖给商人们换来粮食,精壮一部分抽出来趁着下雪前开挖水渠,疏通水道,另一部分入贺兰山打猎。夏国素来地少缺粮,但从不缺精盐,盐州乌、白二池所产青白盐,天下闻名,当年夏宋交恶,宋国朝廷屡屡禁盐却几无可禁,概青白盐质优价廉也!故我家国主已命人采盐,输往中原或者他地,以获其利。”

“若是文士,那又该如何呢?”耶律楚材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也好办啊,城内城外有不少孩童,因战乱饥荒或疫病,家中无人可投靠,生无所倚,国主心存砂忍,命我等开义学,命刘翼刘明远全权主持,让西夏文士们充当教席。还有一些文士在译馆里将蕃文书籍译成汉文,每日都会得到粮食。”王敬诚笑着道,“将来,国主还有意要为夏国修史,这些夏国文进士当然不会闲着。”

“不儿罕实在是贤臣呐!”耶律楚材抚掌大喜道,“开源以筹粮,节流以赈灾,又不会让百姓无所事事而滋生祸事,安定民心,百工皆有所养,此治乱之道也。难得的是,在这乱世之中,文士也能得到照顾,就是中原也不及如此啊。”

“我等其实还是很惭愧的。中兴府、灵州还好说,河西沙、瓜、肃、甘、凉五郡也还算不错,真正难的是那些偏远之地,鞭长莫及也,官府手中即是有粮,也受困于路程险阻,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那些蕃人聚居之地,民风剽悍喜好斗勇,又受制于族言,难以深入。”王敬诚道。

“不儿罕体恤百姓,乃仁臣也,贤臣也,国士也!”耶律楚材称赞道,“你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百姓有福了。”

安顿好了耶律楚材,王敬诚连忙来探望赵诚,只见赵诚卧房的外面刘翼和徐不放两人来回踱着步子,百无聊赖无可奈何。

“咱们这位国主,跟一般人可不一样。你可以当面指摘他的不是,也可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但若是拿家室来威胁于他,可谓是触了逆鳞!”刘翼苦笑道。

然而刘翼话音未落,已经将自己关在卧房内一天两夜的赵诚打开了房门,当他满脸憔悴地走出来时,刘翼等人大感意外。王敬诚等人正要再劝赵诚几句,赵诚却摆了摆手,径自细致地刮着胡子。

他对着一面从皇宫中搬来的铜镜,极为细致地用一把锋利的剃刀耐心地刮着,好似生怕将自己的脸刮破,然后又洗了一个热火澡,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将身上一切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如同换了一个人。

“从今天起,我算是洗心革面了!”焕然一新地赵诚对着心腹们说道。

第二十章 长缨在手(十)

赵诚陪着耶律楚材去新设的所谓译馆里视察。

这个译馆设在原西夏皇帝与群臣议事的政事堂里,斯人已去,徒留空荡荡的殿宇。殿中的正中,一溜摆着数排桌椅,四周摆放着赵诚四处搜罗来的成堆文籍以及笔墨纸砚,还有数位小厮伺候着,数十位身着长衫的文人模样的人正在工作着。

“贺兰国王驾到!”有把守的兵士高声呼道。正在忙碌的文士们闻言连忙起身,正在想如何行礼才合适或者还是不行礼,赵诚却一马到先进得殿堂,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赵诚扫视了一眼,只见那位高智耀赫然在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请看,西夏地处中原西北,看似蛮荒之地,然而却并非不知文也。中原人称北方异族为胡,南方为夷,西方为蕃或羌,然而党项人却不认为‘蕃’1字是个不雅之字,他们也常自称为蕃国、蕃人,口中所说的也是蕃语,所写的也是蕃字。”赵诚捡起一本书指着扉页道,“这是党项人编的《蕃汉合时掌中宝》,主旨就是为了蕃人学汉文汉人学蕃文,著者开篇就明言:不学蕃言,岂和蕃人之众;不会汉语,岂入汉人之数。蕃有智者,汉人不敬;汉有贤士,蕃人不崇。若此者由语言不通故也。耶律大人,此著者所言乃至理名言是也!”

“国主看似对夏人很是推崇?”耶律楚材疑惑道。

“非也,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赵诚回答得很简短。

“国主心胸广大,耶律不及也!”耶律楚材道,“不过,天下之大,族群归属之数不知多少。夏人素民风剽悍,乃慷慨斗勇之辈,又兼有言语习俗之不同,国主将来如何面对?”

“呵呵!”赵诚故意将耶律楚材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这让耶律楚材很不爽,以为赵诚又想拿自己开玩笑。

赵诚见耶律楚材有些不高兴,便开口说道:“我刚才说中原汉人称北方异族为胡人,耶律大人好像并无任何不悦之色。”

耶律楚材心中一怔。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说道:“你真够歹毒的,然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你的想法若要施行起来,恐怕不是三五年就能行得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