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好几百双眼睛盯着玉带似的黄河,对岸是典型的冬天北方乡野,斥候有时候盯一天见不到一点变化。
十一月底,吴三桂兵分两路,一路往太行山,一路往晋南而来。义军不得不转换地方,避其锋芒。眼下这种状况,别说打仗,能在路上跑的不丢人,金小鼎就该烧高香感谢关帝君保佑了。
斥候每天都会试探黄河的冰面,现在冰面还不是那么稳固。前些日子有个斥候在冰面纵马试探,铁蹄不小心在冰面凿出了个冰窟窿,人虽然逃出来了,那匹马被冰面下隐藏的暗流席卷而走。
即便如此,金小鼎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吴三桂逼迫过甚,他们只能率这些人涉险过河。
这一日,天色晴朗,头顶上难得艳阳高照,士卒们纷纷爬到向阳的山坡取暖,有些活泼的士卒抽空讲个荤段子,引发一阵欢乐的笑声。最近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多尔衮与清廷孝庄皇后之间的丑闻。
塞内与塞外习俗不同,女真人的姻亲与草原同出一脉,父死子续,兄死弟续都是寻常事,但在礼教严防的大明,这种事实在是羞于企口,也成了各地激愤无处发泄百姓的谈笑之资。
金小鼎躲在屋子里,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身上。他穿了一件灰色熊皮大衣,是部将献给他的,衣角还有褐色的血迹。
“金帅,有人过来了!”
斥候统领急匆匆跑进来禀告。金小鼎皱起眉头,这些人,就算再给他讲无数遍,他们在这里也学不会进屋之前先禀告。回到湖广,这三万多人一定要经过长期的训练方才可以成军。
“过河了吗?”
斥候统领点头,“过河了,一刻钟前已经走到冰面上,现在该到北岸了,我已经设下了埋伏,只带抓住盘问。”
“不要太鲁莽,大将军的信使这几日就快到了!”
“遵命!”
雪天道路通行不便,如果有重大事情必须传到湖广才能得到答复,很可能会误事。此次湖广的信使团由柳随风亲自坐镇,兵分两路,一路往晋南义军营地,一路往吴三桂兵营。
大约半个时辰后,斥候带来一个消瘦的留着辫子的老人,带着两个少年,一口河南口音,看上去极像祖孙三人。
一见到金小鼎,那老人佝偻的后背好似突然直起来,眼中精光四射,说:“奉柳长史口谕,有重大消息通告。”
金小鼎摆手命亲信退去。
虽然是重大消息,信使几句话就说完了。大将军将派大军前来河南接应,确保能把金小鼎的义军护送回湖广,至于太行山的义军,只能自求多福。
襄阳城留守的清兵实力不俗,湖广大军在雪天突入河南腹地绝对是冒险只举。金小鼎心头涌出一丝激动,大将军果然很重视他,或者说重视这支兵马。
“大军何时进军河南?”
那老者摇头,恭敬的回答:“请金大人等消息!”他只是个信使,这个军事秘密,他确实不知晓。
“请您回去转告柳长史,这几日天气渐渐转好,吴三桂的骑兵很讨厌,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追,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
那老者点头,他会立刻返回河南,把消息反馈给柳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