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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督师战!”城头的呼声响彻云霄。

懦弱的士卒为刚才心中生出的恐惧羞愧不已,仿佛只有更勇猛的杀敌才能洗清自己的耻辱。元启洲上半身被全被染红,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看见对面女真人畏缩后退,他露出轻蔑之色。

“你也知道害怕吗?”火铳头迎面砸过去。

城下的弓箭手溃不成军,谁也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宣大边军竟然敢出城野战。卢象升率督抚营的一千骑兵来回穿插,将弓箭手想羊群般驱赶向草原,没有保护的弓箭手碰见骑兵只能引颈待戳,乱军中卢象升没有失去冷静,十分警惕,一直密切注意在五六里外炮阵之后蠢蠢欲动的女真骑兵。

城头的战局瞬间被逆转,守军本就是攻上城头女真人的数倍,悍勇之气被激发后不可抵挡,城头的女真人的尸首像石块一样被抛落城下,杀光城头敌人的宣府守军意犹未尽,拍打胸口在城呼喊:“督师威武!为督师战!”

眼见女真人已到了两里之外,卢象升举刀下令:“退!”一千骑兵调转方向如流水般穿过城门。

紧追而来的女真骑兵被溃逃的弓箭手挡住去路,等得到了离城门两三百步远,城头早已按捺不住的守军铳矢起飞。骑兵头领眼见铁门闭上最后一点裂缝,恨恨下令:“撤!”

第247章 僵局

白龙驹冲出城楼,卢象升横刀而立,鲜血落在战马雪白的鬃毛上,像绣上朵朵红梅,城墙上下欢呼声此起彼伏:“督师威武!”

城墙上的元启洲挥舞手臂鼓动众军的情绪,仿佛刚才冲出城门杀阵是他自己。半个时辰前城头还想逃走的士卒士气高涨,元启洲不会嘲笑他们,因为他也是从这条道路上走过来。

“在督师身边,你会慢慢淡忘恐惧!”元启洲喃喃自语。六年前在大名府面对数倍的流贼,卢公的天雄军初战,竟然只有十几骑随卢公冲阵,他吓的连刀都举不起来,但六年后的今天,天雄军可为卢公赴汤蹈火。他清楚记得三年前在郧阳深山绝谷中追剿流贼时,军中断粮三日,只有野菜山泉充饥,他亲身经历卢公与士卒同吃同住,从那时起他的这条命就是卢公的了。

卢象升摆手示意众军安静,呼喊:“为大明战!”他必须要纠正那个口号,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身处高位要更加小心,尤其是某些错误,前车之鉴尤未远矣。

“为大明战!”亲兵营呼喊,带动漫山遍野的明军。

卢象升催马返回兵营,身为一阵督师,他本不该以身犯险,但宣大军镇疲弱已久,时局不等人,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所以才不得不如此激励士卒。宣大镇经他去年冬天整顿,宣府有健壮士卒六千人,大同有能战之兵七千人,山西镇有能战之兵八千人,其他老弱病残均被淘汰编入辎重营。新募集的两万士卒现在和农民没什么区别,这些士卒守城尚可一战,与东虏野战一点机会也没有。到了宣大镇后,他才明白为何梁廷桢和张凤翼宁愿自杀也不敢与东虏一战,因为毫无胜算!

将是军中胆,要想迅速培养出宣大镇强军之心,唯有以严治军,以身示范,振作众将。守住宣府长城能给他留下喘息之机,若如他所愿下一个战场将在大同。

长城外,女真骑兵退回营地,多尔衮目睹遍布四野狼狈不堪的弓箭手,心中既怒又悔。

首此攻城没能如愿取下城墙,反而被明军冲杀了一阵,折损了三百多人。明军竟然敢出塞野战,听喊叫声好像是宣大总督亲自出城,“大明又出了个敢上阵的总督了吗?”多尔衮的记忆中只有那个死在北京城的袁崇焕曾经披甲上阵,但远比不上卢象升这般悍勇。

“这场战争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要麻烦!”多尔衮祛除之前轻视的念头,重新思考宣大的战局。大清在漠南多次失手后无法再承受一次失败,尤其这是给岳托的复仇之战,事关大清的威望。只要大清露出虚弱之态,蒙古各部立刻从驯服的牧羊犬变成凶残的野狼。

第一天的攻势就此结束,清军和明军都在重新估量这个对手。

当日夜晚,卢象升调离一半的守城士卒,命驰援的山西镇兵马替代,他要让宣大所有的兵马都能与清虏交手,唯有血能让健卒变成悍卒。

次日朝阳初起之时,草原雾气朦胧,多尔衮命各营兵马早早埋锅做饭。

明军在城墙眺望张家口方向缕缕炊烟,一边啃着干饼,弓箭手、盾牌兵、火铳兵、甲士各就各位,昨日的战斗让他们学会了如何面对清虏的攻势,杨国柱一夜没睡,与军中将领商讨对策。

辰时过去,长城下清虏甲士抬云梯到达城墙五百步外停下脚步候命,弓箭手成四个方形队列缓步上前,阵脚后方是黑甲骑兵,多尔衮亲自在其中压阵,清虏兵势远胜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