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珧嗤笑一声:“你还是想错了,不是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本宫是公主啊,我为什么要选啊?你费尽心机也要掌握兵权的目的是什么?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你做的那些事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夺得皇权,有一天站在那最高处,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以前我的眼界太窄了,只能看到一个你,我付出十分真心,却要担着你狼子野心的风险,何苦来着?别说我不是退而求其次,就算是,又怎样,我对不起你了吗?”
她一字字一句句掷地有声,虞弄舟张嘴欲说什么,姬珧已不耐地甩开他的手,一声令下,外面忽然涌进来几个金宁卫,武器纷纷横在他身前。
姬珧甩了甩手腕,把护甲重新戴好。
“有人要杀你,你看看清楚,现在可以仰仗的人是谁,我打你左脸,你要记得把右脸也伸过来,听懂了吗?下次要再敢以下犯上,我拿来第一个开刀的人,就是长安。”
虞弄舟身形一顿,苍白的脸血色尽褪,他本就重伤在身,此时更是有些摇摇欲坠。
姬珧不再看他,伸手一挥,金宁卫便将他带了下去,帐帘掀开,正好跟外面的十二打了个照面,十二侧偏着身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高高扬起,等人都走了,他才快步跑上前来。
“什么事?”
十二将手中的信递上去:“是裴将军的信!”
姬珧不动神色地坐回去,将信接过,拆开之后看了看,眉头渐渐皱紧。
十二不确定地看着公主:“殿下,裴将军那边没有什么事吧?”
“嗯,”姬珧淡淡应了一声,一边看着信纸深思一边轻道,“汾阳内乱,总兵霍北圻追击汾阳巡阅使一路到荆河县,跟云翼军碰上了。”
“谁打谁?”十二震惊不已。
“霍北圻,打刘振奇。”姬珧重复一遍。
“那裴将军怎么样?”
姬珧合起信函:“救了刘振奇,霍北圻跑了。”
十二彻底傻了:“可霍北圻不是咱们的人吗?刘振奇是驸马的人啊!”
姬珧将信放在炭盆里烧了,燃起的火光照着她的脸,幽暗丛生。
“虞弄舟跳反了,有人要杀他,我们的人私下拥兵而起,差点悄无声息地度过涉江……”
她忽然起身,匆匆行出大帐,十二跟着跑出去,迎面看到玉无阶冒着寒风走过来,一看到二人,他脚步一顿,随即笑道:“正要告诉你一声,宣三郎醒了。”
姬珧脚步未停,只道:“正好。”
然后闷着头向前走。
玉无阶忽然扯住她袖子,姬珧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就见玉无阶嘴角挂着笑意,道:“最近要运到繁州的那批□□和银子,货有些多,我得亲自去看看。”
军帐肃正,军律严明,黑夜中只闻篝火燃着的噼啪声。
姬珧眨了眨眼,回身正对他:“你亲自去?”
玉无阶点了点头,姬珧与他对视一眼,神色了然,她对他摆摆手,转身去了宣承弈的营帐,匆匆留下一句话:“既然这批货很重要,等林不语回来,细细商议。”
第86章 全都给她。
夜沉如渊, 寒风卷雪,一袭烈焰红袍在皑皑白雪上拂过,匆忙的脚步带上了飞溅的雪花。
到了宣承弈帐外, 姬珧未做停留, 一手撩开帐帘,霜风夹杂着干松的寒气一下倒灌进大帐。
她的脚步本来有些急, 厚重的黑靴却在门口陡然停下。
抬眼看到硬邦邦的床上趴着的人,不知为何, 姬珧竟然心生后悔, 恼火自己的心急, 也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宣承弈正醒着, 一双黑眸灿若星辰,又幽沉如夤夜。
他趴在床榻之上, 手臂交叠,下巴搭在上面,偏着头看过来, 眼底充满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看着她,不像以往那般藏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反而平静得过分, 深邃的瞳孔中映着她的影子, 好似沉甸甸地压着许多诘问, 却又此时无声胜有声。
姬珧的心莫名慌了一下, 被那个眼神看得背后生寒。
她来这是有重要的事想要问他, 但姬珧心里清楚, 她其实也想看到他安然无恙地醒来。
宣承弈昏倒前的那一刻应该知道了她是早有准备,或许他现在已经猜到,自己的后背上的伤只不过是她一次冷静又漠然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