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需要见到病人方才能下结论。
可嬛除了扁鹊身份之外, 更重要的是当朝太子妇,疫区险难重重,临行前太子再三叮嘱祁震务必护住太子妇安好,祁震不敢让太子妇深入疫区。
邑守陈乙猛一想起, 拍手道:“虎臣粱亦染疾, 不若小臣将虎臣粱护送出邑, 太子妇可观虎臣粱之症, 一则可救虎臣,二则可知晓疫症, 而便于施恩于众生。”
太子妇觉得可行, 允。
邑守陈乙紧忙上马快马加鞭赶回积石邑。不过半个时辰便将虎臣粱送了过来。
出于安全隔离,虎臣粱并未直接送达太子妇营帐。而是在一里地外单独扎了几方帐篷,以安置虎臣粱及其随从。
嬛一刻不耽搁, 当即赶往虎臣粱安营之处,于虎臣梁大帐之外,将绢纱折叠数道覆面,复又自袖笼掏出午后让师氏茗匆忙缝制赶出的缣帛手套。命一众扈从侯在帐外十步之外,自己独身一人入了帐。
虎臣粱虚弱的躺在竹榻上,整个人烧的神思恍惚。嬛将烛台往竹榻旁挪了挪,就着昏黄的烛光细细观察了一番虎臣粱。眉头紧锁,头疼之状;颈肿,发颐;炎炎夏夜,裹着薄棉被,浑身盗汗,憎寒壮热。嬛用以滚水煮沸过的竹条,敲开虎臣粱干裂的嘴唇,压下他舌头,口有黄涎溢出。
嬛当下心头便有了结论,起身出帐,翻身上马,毫不耽搁的回了自己的营帐。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为数不多的药箱里,配出几幅药,交给寺人堇,命寺人堇煎熬好,灌入皮水囊,再让虎臣粱的随从带回,喂给虎臣粱。且交代,若虎臣梁情况有变,需及时给她反馈。
当夜人定时分,从人便有消息带回,虎臣粱服了太子妇给的药剂,烧已大退,只整个人仍旧赢弱起不了身。
嬛了然,她又不是神医,一幅药能退他的烧,已大大满足了她的预期。
嬛彻底确认,此遭疫情便是夏时疫,疠气疫毒主要是从口鼻传入。
嬛当即上书国君,请求国君下令用棉纱赶制口罩送往积石邑。
信人快马疾驰便往雍都赶了去。
嬛忙碌一整日,已是疲惫不堪,随意盥洗了一番,倒头便在硬梆梆的行军榻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昨夜大雨磅礴,今夜倒是繁星璀璨。
秦玙踏着夜幕来到军师营帐的时候,已是平旦时分,日夜交替之际,苍穹最为浓墨的时候。
秦玙在巡夜士卒的带领下,来到嬛所下榻的帷幄。
他挈帷入了帐。帐内飘着的气息里,除了嬛身上自带的幽兰之香,还夹杂着草药之香。
嬛似是很乏,衣裳都未褪去便蜷着纤细的身子趴在榻上睡了过去,一头青丝以一根发带松松系着,犹如一匹上好云锦黑缎,衬得她肌肤愈加莹润雪白。
小脸微侧着枕着手臂,樱唇微微翘起,仿若清晨里一颗挂满莹洁露水的樱桃,及是诱人。
秦玙双瞳一眨不眨地凝视了嬛许久,胸腔中焦躁了一夜的不安之感,倏然殆尽。
他躬身上去,伸手将她翻过身往榻里挪了挪,给他挪出了个位置躺上去,在复又将熟睡的人儿拢入怀中。
整个过程,秦玙无比轻柔小意,生怕搅了嬛的酣睡。
嬛未醒,却无意识的往身旁的人身上蹭了蹭,在他温润的臂窝处寻了一处舒服的依靠,复又一动不动继续酣睡。
秦玙闻着鼻尖旷谷的幽兰清香,焦虑了一整日的情绪平坦下来,抱着她阖眼睡了过去。
翌日,嬛身体先醒来,习惯性的闭着眼欲张开四肢伸个懒腰再起。怎知原本该空旷的床塌竟一夜之间变得狭□□仄了许多,挤得她连手臂都伸展不开。
身旁还有熟悉而温润的触感。
嬛一惊,尚存的那点瞌睡霎时全然飞走。
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抱着自己阖眼睡得深沉的人。
他?!他是何时跑到自己榻上来的?自己竟全然不知晓。
虽不解,但嬛心底仍泛过一丝甜丝丝的感觉。
他放大的俊颜和自己不过两拳之距,嬛从未如此近距离仔细观详过他的眉眼。
长眉浓密却不杂乱,眼窝深邃,睫毛卷翘,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却不显的无情。皮肤水润富有弹性,经过一夜下颔微微冒出了青青的胡渣,有种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嬛可是觉得,孤这张脸还是可入嬛眼的?”本该熟睡的人,眼都未睁开,鼻音浓浓咕喃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