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罗依看看窗外的天,已经微微开始泛白了,她不免担心起他的处境来,也不知道那楼烧得怎么样了。
在小桃的一再催促下,她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躺在榻上眯了一炷香的功夫,立刻就惊醒过来,天光已经亮了。
小桃不在屋内,窗户底下有人在说话,细听是止境的声音。将他叫进来,问起澹台成德的消息,止境道:“殿下回来了,正在休息,娘娘要不要过去?”
谢罗依松了口气,她刚刚还梦见他在烧楼的时候被抓住了,听他平安也算是放心了。虽然她心中疑惑很多,但身体上的疲惫让她对这些疑惑也没了太多的好奇,挥挥手道:“我再补会儿觉。”
止境乖觉地退了出来,小桃拉着他站在院中,压低声音问道:“二公子为什么要抓殿下啊?”
“我哪里知道。”止境愤愤然,骂了一声,“真是个白眼狼!”
小桃问道:“那楼?”
止境道:“楼是烧了,就是在灰烬还未冷的时候,二公子趁殿下不备,将殿下绑了。”
小桃道:“那他们往哪去了?”
止境道:“我们想跟过去的时候,京兆尹和虞信卫的人到了,我们只能避开。”
小桃急得跺脚:“那就是说没人知道他们在哪?”
止境道:“别急,脉脉姑娘跟过去了。”
人情
富丽堂皇的盈盈一水间在一夜之间化成废墟,这件事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
那晚火光冲天,烧亮了京都大半个天空,整整三日火势凶猛,除了塔楼地基、巨石砖块外,楼内的回廊悬梯、雕花彩绘、帷幔绸缎等层层崩塌瓦解,最后只留下一段段的焦炭和风一吹就迷眼的灰烬。
官府和民众一起灭火,即便再多的水扑向火舌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团轻雾,为了不伤及邻里街坊,大家只能拉起隔离,三天不眠不休的救火,总算将这场可怕的灾难遏制住。
未冷的灰烬中挖出几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众人摇头叹息,除了惋惜和庆幸,也只能说说八卦传传谣言了。
八卦谣言传入朝堂,有大臣进言,说盈盈一水间这块地界一向怪事频发,在此开店经营者从未逃过倒闭赔本的下场;若是住家,必定会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因此有算命的认为这里有邪气,必须要佛塔镇压。可盖了几次佛塔,就被天火烧了几次,弄到最后这块地界就成了京都有名的废墟,几经朝代更迭皆是如此。
本朝开国初,从南方来的一位富商在这里建了一座塔楼,既不供佛也不经商就这么空关着,至此倒是相安无事,偶有算命的在塔楼前摆摊,据说倒是算得十拿九稳。
但最近偏偏不信邪的盈盈一水间东家租了下来,才开业没几天就烧成了废墟,不得不再次让人心惶惶,更加觉得此地是被诅咒了的不详之所。
皇帝闻言震怒,堂堂京都、天子脚下何来诅咒?难不成他的帝国也要被魑魅魍魉诅咒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臣子,其心可诛!
天子说得冠冕堂皇,迷信思想不可取,煽动人心不可恕。
那可怜的大臣被拖下去廷杖,惨叫之声绕梁不绝。
直到殿外哀嚎声渐止,那倒霉蛋疼得晕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皇帝怒气未消,指着众臣道:“还有谁来给朕说说还有哪些妖言谶语。”
前车之鉴,谁还敢上来自讨没趣。
不过自然还是有不怕死的迎难而上,此人之所以如此胆大是因为背后有整个西党的支撑。皇帝面色稍缓,只是藏在袍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谏议大夫林海岩直截了当地认为羽林军右都统程之清无辜失踪多日与塔楼大火有关,他甚至断言那几具烧焦的尸体中有程之清。
德高望重的首席宰辅裴予眯着眼头也没抬幽幽地问道:“林大人为何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