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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戈没解释,他一不姓朝,二不是什么山中高士。十年前他选择追随宁王的时候,也没指望这货能问鼎中原。帝王家的事,他不感兴趣。

何况,还是个凡人帝王。

朝戈仰脖,又喝干了一杯酒。

高台上白衣女子的歌声正缓缓地到了最后一句,“……吴钩月下霜。”

她抬手摘下了寒凉如雪色的面纱,露出完美面容,一双杏子眼越过众人,径直落在朝戈身上。

那一眼快如闪电,又似乎白驹过隙,随即她便背过身,羽毛舞扇成堆地掩住了她身形。

十二个番邦舞伎跪坐于高台,双手开始往台下撒花。

噗地一声!朝戈手中的银杯被捏扁,大力掷落于地。他扬起脸,棱角分明的唇哆嗦个不停,原本俊美的脸突然间血色全无。

“不……不对,不是霜,是雪!吴钩月下雪,斩的是敌人脑袋,劈的是敌军尸身,所以那场雪……是红色的,是红雪。”

朝戈踉跄地冲过宴席,左手前探,嗓音里也沁着血。“那场雪连绵地下了十年,我从尸山血海中爬过去,一直爬到弹尽粮绝。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了,但我突然听见了你的歌声。你说,吴钩月下雪……云韫,你是云韫!”

歌扇却下,背对着众人而立的白衣女子缓缓回头,高髻下眉目娟好,一双杏子眼内冷如霜雪。

“公子,你认错人了。”

“不,我没有认错!”朝戈痴痴地僵立在距她五步远的地方,嗓音沙哑。“我怎么会认错你?”

朝戈的手依然往前直勾勾地探着,箭袖玄袍,他站得笔直如一杆枪。

宴席早就被冲散了,众人惊惧地望着发了疯的宁王府贵客朝戈,又纷纷仰头看着那一步步走下高台的白衣女子。女子走到朝戈面前,停下来,声音清冷。“曼字,是师门辈分,我已正式入道修行。这世间早已没了云韫,只有云曼。”

“云、云……”朝戈脸上湿漉漉的,从眼眶中不停坠下泪来。那只前伸的手抖个不停,指腕扣的青铜齿虎咔嗒振响。

云曼静静地望着他,从轩昂的浓眉,到浓眉下那双深黑不见底的眼。

“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朝戈的眼神又再次燃起了火,像是突然又活了过来,他试探地抬手去摸云曼白瓷般的脸。“现在,你见到我了。”

“嗯。”云曼静静地应了一声,樱唇轻启。“你是朝戈。”

朝戈手指又抖起来,他哑着嗓子道:“对,是我,我叫朝戈,我找了你上万年。七次轮回转生,我找了你足足七生七世!”

那双清冷的杏子眼内也汪了水。云曼静静地看着他,任由眼泪掉出眶,啪嗒一声,砸落在朝戈蜜色粗糙的手背。

“云韫,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朝戈温柔地抬手替她擦拭眼泪,拥她入怀,声音轻的像个梦。“我们一起去雪山,回昆仑。”

云曼久久地沉默,眼泪如泉,打湿了朝戈华贵的玄色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