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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澪抬手,想去抚摸胸腔内那颗数千年不曾跳动过的心,却发现右边袖子缺了半截,露出月华般莹皎的肌肤,在街市上有些突兀。

怪不得人人都在瞧他!

花清澪不动声色地又放下手,暗自掐诀,用了个障眼法,抬脚倏忽间便离了洛阳城。待到了芝叶城内那间书画铺子,他忙不迭探手抵在心口验了验,果真不是错觉!胸腔内如今有了真阳活息,跃动得厉害。

真阳是先天之阳,当先天之阳走到心口,就好像突然有很多阳气注入。

还真是……陌生的很。

花清澪缓缓地放下手,垂着眼,靠在阁楼阴影处。有那么一会儿,寂静中只有习习微风刮擦声。二楼小轩窗半支,窗外那株司命树枝叶茂美,连接着阴阳往生路。

“呵!”

怨不得,那只小鸟妖如此忿忿。原来他竟当真拿了那只鸟的好处。

一个时辰后,花清澪在提灯重归地府的路上想,或许那只鸟妖只是见不得他与旁人交好。那鸟妖平常伺候他极妥当,倒的确犯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凡人粉头,断了三百年交往。

毕竟,于他而言,在仙骨尚未能找全前,活气也能滋养这具魂魄。魂魄愈足,法力愈盛,他寻到仙骨的希望也就越大。

魔气到底是有蚀骨之患,倒不如澧泉酒。

花清澪一路缓缓地想明白了,归家时,碧水桥三进宅院内外却分外悄然。那只鸟妖没回来,似乎也没留下任何讯息,就这样消失了。

咦?

花清澪掐算时辰,距第二日卯时还早,也不知那只叫谢日的小鸟妖哪儿去了。

碧水桥内外青烟弥漫,脚下路也飘忽。惟有被他提在手中的那盏鬼灯幽幽地发着光,火焰簇簇地红艳,看似暖,实则触手毫无温度。

花清澪放下灯笼,在入夜时还曾想了一念,若明日那鸟妖回来,他须与那只鸟再问问。就问他,小谢,你与我澧泉酒,须我如何酬价还你?

内舍在夜色里濛濛,潺潺雨声不断冲刷地府幽冥。今夜却与寻常不同,黄泉水渐渐地变了势头,陡然间在子时三刻翻江倒海,竟然在虚无界起了绵延滔天之势。

花清澪被滔天水声惊醒,半倚坐在榻前,窗外已经见不到夜色暗光,水不知何时漫至窗棂。四壁白墙皆不胜风力,在雨水声中簌簌颤摇。

门也许是没掩好。

花清澪趿拉着鞋走出内舍,甫一开门,哗啦啦的潮水便将他卷入其中。水浪裹挟着他的腰腿,奋力拉扯,似乎恨不能将他撕裂成片。墨色长发海藻般淹在水中,发丝潮湿,满目满口的黄泉苦涩味。

“咳咳,”花清澪避之不及,忍不住呛咳了两声。

不好!今夜有古怪。

花清澪苍白指尖掐诀,轻念咒语,红罗伞在水面打着旋儿漂到他胸前。

他忙探手去捞,那柄红罗伞却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开。无论怎样努力,都到不了他指间。

咦,这伞须是他的本命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