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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左边眉毛高挑,右眉不动,表情十分奇诡。“洞主亲自与他做的举荐人?”

这位又是个什么祖宗?既然有洞主与他作保,他大摇大摆地直说就是了,开口闭口都打着花时的旗帜作甚?

判官越发觉得这百余年来,虚无界风水不好。洞主昏聩,引魂差投了三途河,投生的新鬼少了七十九,诸多案册都压在他一人肩头。眼下又凭空冒出来个走后门的,鬼知道他是洞主家什么亲戚?

兴许又是洞主厌落从前修炼的那座山里头的小妖。

判官肩膀又往上端了端,苦着脸,提笔刷刷地给谢灵欢录了籍,又与他块腰牌。“凭这块腰牌,可出入虚无界。记得从阳世回来时,在司命树头取盏鬼灯。”

谢灵欢一一应了。

于是,自花清澪被禁足的第一百三十一年起,谢灵欢每日卯时代他走差,归家后便铺床叠被,伺候花清澪起居。

偶尔当值遇见了什么趣事,谢灵欢回来便说与他听。少年郎容颜清秀,学起别的鬼众说话时,活灵活现。捏着嗓子学女子,或佝偻着背学那老者,逗得花清澪忍不住勾唇。

这日谢灵欢扮的却是个痴心妇人,在往生路上徘徊了七百年,始终不肯上艄公卡隆的渡船。

“呜呜呜,奴家不去转生。”谢灵欢右手捏住左边袖管,雪白袖管半遮住脸,将肩头一垮,尖细着嗓子学那女子哭诉道:“奴家原本是北俱芦洲的良家女,自幼许了个相公。可惜他去修仙,竟然在采药途中被合欢宗的歹人祸害了。听说是、是被合欢宗拿去做了什么炉鼎。”

谢灵欢口中呜咽出声,转过脸,湿润润的漆黑双眸盯着花清澪。“公子,你听说过有拿活人当炉鼎修炼的吗?”

“呵,合欢宗。”

贵妃榻上的花清澪睁开眼,带笑点头叹了一声。“下次你再遇见她,就与她说,这世上不仅有拿活人当炉鼎的,更有以修仙宗门弟子骨血为食的。”

“哥哥,你怎地知晓的这样清楚?”谢灵欢不学那女鬼了,放下半遮面的袖子,咳嗽两声,重又换回少年郎的声线。

“唔,人间世,我总是约略晓得一些。”花清澪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没正面回答。

在不值差的日子,花清澪在碧水桥宅院内惯常穿着红衣,领口大敞着,里头并没有蝉衣作衬,便露出雪白皎皎的肌肤。在他斜眼乜谢灵欢的时候,墨发不经意轻扬,下颌尖尖,姿容美的几近于妖异。

谢灵欢喉口滚了滚,扬起眉,笑嘻嘻地又模仿起那女鬼,施施然侧着身子做了个万安福。“呜呜呜,奴家今日得遇见公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若当真有福,就不该沉沦于地府幽冥,见不得天日了。”花清澪走到他近前,玩笑般地,随手摸了下他头顶青苍色的发。

顿了顿,语气微有些惘然。“在这地府中,常有宁可沉沦鬼趣也不愿去投生的,小谢你可知为何?”

“为什么?”谢灵欢盈盈地拜了个福礼,起身偷眼儿望他。

花清澪眼角余光瞥见他这副作态,忍不住失笑。这妖鸟自从化作人形,性子便一直十分活泼,说话声音里总带着三分软糯稚气。

却是正对他胃口!

“这事儿便不提了!倒是小谢你这模样,在妖族中只能算得中等之姿。”花清澪心情难得明快几分,换了个话题,负着手奚落起这只小鸟妖。“可见还是根脚一般。”

谢灵欢抬起头,额前披着的几缕青苍色长发一荡而过。“那有什么!”

谢灵欢也换回了少年郎声线。顿了顿,又笑嘻嘻地道:“反正无论生得多美,都不及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