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烟无声无息地踏过溪水,逆着山势扶摇而上。瞬息间便到达了翠螺山头,贴着说话的合欢宗那仨人影子后头。
日头晴好,和暖春风轻拂,吹绿了整个北俱芦洲。
所以谁也没能留意到,这抹青烟什么时候就在春风中摇曳成了人形。起初是一只手,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看起来稳定而干燥,指尖覆盖着层柔软的膜。
像是嫌弃这世间太过肮脏,所以就连触碰到的空气都自觉避开了它。
那只手无声无息地刺入仰天大笑的老六胸口,从后背心探进去,在胸腔内轻巧地转了一圈,将那颗仍在腾腾冒着黑色魔气的心脏搅动成粉末。然后从老六前胸穿出,食指勾了勾,套在老六身上的那件雪色长袍就染上了黑色的血。
仰天大笑的老六就像是一个崩碎的玩偶,前一瞬还在嘎嘎大笑,转眼间就碎成了一滩流淌着黑色脓血的残渣。血泡里还在鼓动着粘稠的血浆。
“啊——!”
与老六站在对面的东边老大惊惧地睁大双眼,耳边是北边那人的惨叫声。然后黑色蝶尾的眼罩落地,掉入一滩血浆内。
风不知何时突然间变大了,吹在东边老大的雪色长袍上,猎猎作响。雪色长袍波纹般起了褶皱,如同被这股春风吹炸了锅的冰河。
响声越来越频繁,最后变成了剧烈震颤。
东边老大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全身簌簌发抖。
“求、求道友饶命!”
“道友?”
声音冷冽,透出不知名的寒意。
青烟立在翠螺山极北角,迎风现出一个朦胧人形。依稀可见到头束玉冠,眉目却不可辨。那只夺了两个合欢宗魔修性命的手动了动,食指轻勾。
“你……你也是魔修?”
东边老大松了口气。魔修就好!合欢宗在北俱芦洲声名狼藉,道修见了他们恨不能人人得而诛之。刚才这青衣人下手狠辣,他几乎以为撞见了道修大能。
瞅这手段,怎么着也该是大乘期修者了。
“你们合欢宗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东边老大略一踟蹰。合欢宗费尽心思查探到此处有座上古的仙人坟,宗主特地派了他们三位元婴期长老来,就是想暗戳戳闷头发笔大财。这家伙摸到翠螺山来,怕是想分一杯羹。
借着跪地低头的姿势,手不动声色地缩入袖管内。宽敞的袖口掩盖了他的小动作。
扣在袖管内的法宝蠢蠢欲动。
一粒极小的金莲子,炸裂后瞬息间可化作万朵莲花,扎入皮肉,夺人神魂。在莲花蕊内暗藏的千万枚毒针,比普天下最密的春雨还要茂密,比这世间最昂贵的春酒还要香郁。
合欢宗苟居于北俱芦洲,虽然不太上得了台面,但是法宝众多也是他们的独门绝技。眼下合欢宗大长老扣在袖底的销魂花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