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恶奴已经伏诛!”回答他的是完颜承麟。
“好、好、好!”完颜守绪连连点头,他闻言如同解脱了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完颜承麟提醒道:“陛下,余党未靖,陛下还需小心,以免忠孝军哗变。”
“陛下,此事很快就会让忠孝军将士知道,臣恭请陛下亲自出面,抚慰将士。”完出建议道。
忠孝军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主帅被杀的消息,众人披甲上马,以备不测。完颜守绪冒着风险,亲自出来抚慰,表示余者不问,忠孝军军士们这才表示归附。紧接着,完颜守绪又杀白进、阿里合,又派人去毫州将当地的几位忠孝军首领问斩,以范陈僧、王山儿为忠孝军元帅,赦忠孝军无罪以安反侧,这才控制了局势。
然而经过蒲察官奴这一乱,帝国的元气又是大伤。
远在汴梁的赵诚听说严忠济部受到重创,勃然大怒,立刻提兵东进,大军挟怒急进,接连强攻数县镇。完颜守绪心头大骇,终于决定南迁蔡州,诏蔡、息、陈、颖州各以兵迎迓。
毫州北,正值初夏,电闪雷鸣。
天空如同破了一个大窟窿,大雨滂沱,下个不停。浑浊的泥水冲刷着地面,呈千万条细流,然后这千万条细流汇入涡水,最终百川东到海,一去不复还。
在这样的大雨之中,一队二三百人的队伍自北而来,他们仅有五十匹马,却大多载着行李器物。大部分人只能凭双脚在泥水中跋涉而行,长时间泡在泥水中,双足发白浮肿,甚至还饿着肚子。仅仅从他们身上的上等衣料可以看出,他们并非普通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是大金国皇帝完颜守绪他的朝臣、扈从们。
完颜守绪早就失去了他的七宝辇车,他戴着一顶斗笠骑在马背上,那斗笠无法阻挡大雨的侵袭,雨水早就让他浑身湿透,而他浑然不觉,嘴唇早就冻得发青。
他的宗亲完颜承麟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落魄不堪的完颜守绪,道:“陛下,毫州城就要到了,眼下雨下得紧,不如寻一处落脚,明日再入城?”
完颜承麟的意思其实是好好休息一夜,整顿一下行装,至少要精神些,不能就这个样子出现在毫州军民的面前,那样太有失皇家脸面。
“今日,朕将大位传给卿吧!”一天没有说话的完颜守绪突然说道。
“陛下,休要再提!”完颜承麟不喜反怒,或许更多的是悲哀。国事如此,他哪里会有一丝的喜悦之情?
完颜守绪也就没有再提,二人沉默着并骑向前而行,心情都如这黑沉的天空一般沉重。突然,一声炸雷几乎就在众人的头顶上响起,雷霆万钧,闪电将天地照得惨白,瞬间又沉黑了下来,众人脸色苍白。
长路漫漫,雨下得更大了,前路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找了地方,一行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入了毫州。皇帝的队伍不过二三百人、马五十匹,以青黄二旗导引,黄伞拥后,形影单吊,无比的落魄。城中父老罗拜于道左,投以同情的目光,完颜守绪遣内侍晓谕百姓:
“国家涵养汝辈,百有馀年,今朕无德,令汝涂炭。朕不足言,汝辈无忘祖宗之德!”
百姓皆呼万岁,悄然泪下。在百姓的呼声中,穷途末路的完颜守绪似乎看尽了百年来的风云变幻与沧海桑田。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或许逃难的皇帝不止他一个,然而完颜守绪觉得自己是最落魄的一个。
在毫州休息了一日,完颜守绪就听说归德府已经被秦军团团包围,陈州也受到攻击,他害怕被断了去路,立刻又启程往蔡州进发,离归德越远越好。不巧,大雨又至,路艰难行,完颜守绪一行人只好在谯县双沟寺避雨,见四周满目蒿艾,罕有人迹,不禁又叹息:
“生灵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