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铁义带着十余骑从人离开大营,他有萧索的背影与这暮春季节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的他心情复杂,时至今日,他心中早已后悔,却倔强地不肯认错,而他的父亲铁穆更是不可能主动认错,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谁也不肯见谁。
雄壮的军队并没有陶醉于不久前的胜利,更没有因为奋勇杀敌的疲惫而放松训练,广袤的草原上,一营又一营骑军反复地冲杀,喊着号子进退如一。
这支军队寄托了铁义最多的情感,他从一个初出茅庐者,变成一个初露锋芒的军官,然后靠着战场过硬的杀敌本领成为一名少将军。吃惯了军中的伙食,听惯了军中的战鼓与号角,如今一气之下真要离开,他的心中空荡荡的,割舍不了。
来来往往的巡逻军士向他投来最同情的目光,铁义却觉得这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他希望看到的是同甘共苦的信任。这种同情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弱者。
铁义回头打量了一眼操练的军队,在将士震天的吼声中,铁义掉转马头,奔驰而去。
前方立着一队人马,丁全正带着亲卫,提前来到此处为铁义送行。
“壮士远行,需饮烈酒,你此次回京师,将来定会奔赴他处,再为国征战。为叔送你一袋酒,算是为你壮行!”丁全命人送上一羊皮袋烈酒。
丁全的送行,让铁义有些寂寥的心情得到安慰。铁义仰起了脖子,饮了数大口。酒入烈儿肠胃,如饮敌血,痛快淋漓。
“朔方军的酒还是永远不变的烈!”铁义抹了抹嘴角的酒水,赞道。
“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你何必非要离开?”丁全叹道。
“我在这里是多余之人,何必在此受气?”铁义仍不肯认错。
“大都督毕竟是你的父亲,他已经觉得有些过了,你若是回头认错,他一定会原谅你的。父子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可以解决的?”丁全仍不肯放弃。
“丁叔不要再说了,小侄虽也有错,但我若是仍留在朔方军中,对谁都没好处。”铁义道,“我回中兴府,求国主将我安插到任何一军,甘当一小卒,我何处去不得?听说凌去非那里最需要人手,要成立安东军,我去那里正好。离开我父亲的束缚,天地宽广,我就是一个自由之人,天地任我驰骋,这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那里就这样倔强下去?”丁全怒道,“你这一去无论去哪里从军,都是天涯相隔。军人戎马,南征北战,本属平常,况父子皆从军,这朝夕共处的机会实属难得。总有一天你的父亲会老去的,父子反目成为路人就是你将来想看到的?”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铁义低头道,“我也不想让父亲的威名控制着我,他是他,我是我。我也不想别人提到我时,总说这是铁王之子,别人视这身份为尊贵,而我视之如草芥,我要靠自己闯出自己的功名!”
“好,算你有志气,也不枉乃父严格要求于你!”丁全道,“无论你将来去哪里,你应该不坠了你父亲的名声,这是你逃不掉的本份!无论你愿不愿意,人们将来总会将你与你父亲比较。”
“小侄自然会努力争取新的功名。”铁义顿了顿,“这可不是因为我的父亲,这是我为自己争取的功名!”
丁全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把弓,递到铁义面前道:“这把角弓伴随我多年,这次就便宜你了,希望你用他来为吾王再立新功。”
铁义打量了那角弓一眼,这角弓分明是他父亲随身佩带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你就没有什么回赠给我的吗?”丁全故意问道。
铁义将自己的弓解了下来,递给丁全道:“我这把弓要比你的好,就送给你了!”
“扯淡!”丁全笑骂道。
铁义跳上了战马,高声道:“小侄这就要走了,扬鞭万里乃小侄平生志愿,这应是喜事,丁叔不必挂怀,请您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