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匈奴人强大时曾赶走了这里的月氏人,将河西视为其右臂。焉支山下盛产红蓝,匈奴妇人用之为颜料。当汉武帝派霍去病出征匈奴时,曾两次攻掠河西祁连山、焉支山,将匈奴人击败,匈奴人从此“无颜色”。在这一片三面环山的狭长半农半牧绿洲上,隋炀帝在此接见十六国使节,诗仙李白则留下了“虽居焉支山,莫道朔雪寒”的绝句。
删丹(山丹)是隶属于甘州的一个县,已经是夏五月,但县城南边的焉支山上依旧白雪皑皑,亘古不化的积雪,即便是夏天的炎炎烈日对它也无可奈何。
“咚、咚、咚咚……”
钟山寺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钟声,僧人们似乎在这一天丧失了平时荣辱不惊的修行成果。这是僧人们发出的警讯,这钟声连同寺外燃烧起来的村庄所升起的黑烟一样,都成为战斗的号角。
一大片白麦地旁,数骑蒙古斥候在田边的官道上疾驰。秦国修整的极为平坦宽敞的官道此时成了敌军纵横驰骋的坦途,蒙古斥候们应该感谢秦国朝廷为他们准备的平路,让他们可以顺利无阻的疾驰。这恐怕是秦王赵诚没有想到的,这官道修得太好了也会有这样的坏处。
蓦然,奔在最前头的蒙古兵胯下的战马惨叫着栽倒在地,那蒙古兵摔出了老远,磕飞了手中的弯刀。其他人连忙勒紧战马戒备,不料胯下的战马纷纷悲鸣着陷入地下,他们踩到了专为他们准备的绊马索、陷阱。数人被陷阱中的尖刺刺了个对穿,痛楚令他们恐惧,个别人运气好点没有被刺中,纷纷大叫着拼命往上爬。
官道两边的白麦地里冒出了一个、两个,竟有三百人之众。当中一位领头的大汉举着一张硬弓,大吼一声冲上官道。余人跟在他身后冲上了官道,人手一张弓,少数人还持着农具当作兵器,当中还包括几个光头年轻的僧人。他们一哄而上,冲着受伤的蒙古兵射箭,蒙古人在惊恐中被射杀,想拼命爬上来的却被照头狠击,惨叫着倒在陷阱之下。
几乎一眨眼之间,这伙民壮和僧人就杀掉了七个蒙古斥候,许多民壮还没有机会凑上前去“施暴”,这七个蒙古斥候被愤怒的人群砸成肉饼。
“陈同大哥真有办法,咱们已经干掉了不下一百来个了吧?”有人拍手称赞道。
那叫陈同正是这三百个人当中的为首的壮汉,他是本地府兵的一员,在大部府兵被抽调至肃州城后,他同本什的兄弟留了下来,并且召集了一些留下来的百姓。陈同瞪了那人一眼道:“少废话,赶紧捡了蒙古人的兵器,马匹若是能用,赶紧牵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马匹拖了上来,受伤的战马被一刀结果了,填在陷阱之中,然后在地面数滩血迹上撒上尘土,官道上又恢复了原状。这三百人被陈同领着转战到另一处设伏处。众人刚埋伏好,一支蒙古百人队就赶了过来。这支蒙古百人队偏偏离他们设伏地三里外停了下来,四处观望,极为谨慎。
“陈施主,这下该怎么办?”钟山寺的一名伙头僧道。对付七个蒙古兵,人人奋勇向前,这下来了一支百人队,众人感到心里发虚。
“蒙古人也不过一个头两只手,没什么了不起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陈同双目冷若冰霜地盯着远方的蒙古百人队,几乎是咬着牙齿说这话。听者无不从他冷冰冰的话语中听到了仇恨。
“可是对方有一个百人队啊!”伙头僧握着一根哨棒,惴惴不安地说道。这名伙头僧到是积极参与抵抗,只是到目前为止一个人也没杀过,他受诫的光头被烈日晒得油亮。
“我们有三百人!”陈同火冒三丈,“三个打一个,难道也不能杀死他们!”
伙头僧被他杀人般的眼神给惊住了。
“我陈同是燕京人!”陈同再一次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难道诸位是效仿我一样,被蒙古人掳到北方当十年奴隶?”
“不想!”众人齐声应道。
“难道你们想当顺民,效忠于蒙古人?”陈同再一次问道。
“更不想!”众人又齐声道。
“那好,不想当顺民奴隶,就随我一同战斗,不想被杀,那就杀掉对方!”陈同高呼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他法!”
众人呆呆地看着他,目光却越过他的肩头,注视着三里外,那里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家园,此时已经被冲天的火光包围。蒙古人正在村庄中纵火,烧毁了一切。如果没有这场突出其来的战争,他们中有人正在田地里劳作,有人做着手艺活,那伙头僧还在钟山寺里念经,给其他僧人做斋饭。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在他们的心中爆发,没有什么能阻挡这种情绪从胸口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