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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赵诚在聚义殿中设宴款待外国使者。金、宋两国的使者一同赴宴,副使及有职的诸人均有座位。礼部奉命故意将苟梦玉与乌古孙仲端两人安排在一处住宿,这次国宴也是如此,这两人均身着本朝官服,冠峨博带,相互打量着对方,心中暗暗提防着,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两位使者均是上国贵使。孤何德何能。怎能劳二位使者亲至呢?”赵诚很谦虚地说道,因为金国名义上还得称他为兄。举杯邀道:“使者满饮,尝尝我中兴府地美酒。”

“多谢国主!”两位使者齐声说道,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除葡萄酒外,我朝产烈酒,酒从五谷中来,耗费粮食巨万。孤本想禁酒,奈何国人向来好酒,一日无久不欢,军中又多豪饮之辈,孤也不例外。诸位也应知道,塞外寒苦,若无酒则难以抵御严寒。”赵诚道,“故中书省此禁酒令尚未出京,就不了了之,难啊。”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赵诚这叹息之辞让他们二人摸不着头脑,这话是说国事本就复杂难断令人感慨还是另有所指?

“国主若是有需,我大金国愿意输酒于上邦,供国主品尝。”乌古孙仲端抢先说道,表明金国与秦国之间的“兄弟情谊”。

“中兴府之‘烧刀子’烈酒外臣亦有所耳闻,此酒不过是蒸馏而来。”苟梦玉道,“要说造酒,向以我大宋朝闻名天下,禁中有‘蔷薇露’,又有赐大臣之‘流香酒’,其它诸如凤泉、龟峰、蓝桥风月、思堂春、琼花露、又端、玉醅、蓬莱春、秦怀春等等数不尽数。国主若是有暇,不妨派使臣赴我临安府,我朝必以美酒千斤相送。”

苟梦玉不厌其烦地报着酒名,那乌古孙仲端所处的汴梁虽也是富庶之城,却无法与南朝临安府相提并论,单就是这些酒名就让人想大醉一百遍。

“那又如何?”乌古孙仲端不屑地表示道,“金、秦两国约为兄弟,此地主人若是有意兵临临安府,我朝愿携手并肩,共同直捣临安府。”

乌古孙仲端这话很言不由衷,明眼人都知道这话只能是吓唬吓唬宋国,对于自家皇帝和朝中大臣的主张。乌古孙仲端本人并不赞成,但是话说回来,若是能够借秦国地“势”,逼宋人“归还”岁币,他当然十分赞成。

“哼,贵朝不过是一个将亡之国,朝不保夕,何以言兵事?”苟梦玉反问道。“我朝精兵百万,良将无数,正枕戈待旦,只等我朝陛下号令,即日收复三京(东京汴梁、西京洛阳和南京归德)。”

苟梦玉说话底气十足,仿佛不将金国放在眼里,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但场面上一定不能被比下去。

“你……无知匹夫!”乌古孙仲端勃然大怒。正欲反驳,有位从人却跳了出来,指着对面宋人高声嘲讽道,“靖康耻,犹未雪!”

所谓靖康之耻。当然是宋国的两个皇帝被掳走,又丢了半壁江山。金国使团中人故意这么说,当然意在激怒对面的宋人。

“你……”苟梦玉等人气得脸色发青,金人的话无疑戳到了他们最不愿让外人提起地伤疤。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宋人骂金人北虏,金人骂宋人南蛮。赵诚很想知道他们如果骂自己,是不是该用“西蕃”?赵诚与自己地几位大臣们相视一笑,自顾自地饮酒,金宋之间的世仇是不可能在这个场合解决的。

等他们吵累了,赵诚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众宾客仿佛这才意识到他们吵得太投入了,忘了主人家的存在。

“当今天下,谁才是敌人?”赵诚高座在御座上,冲着左右问道。

中书令王敬诚道:“回国主,当然是蒙古人了。蒙古人灭国无数,又精于骑射,有亡天下之野心,向来铁骑过处。人畜俱亡。今女真处中原。宋人居江南一叶,而我朝雄居于河西。秦、金、宋三国虽有争执,然一国无以独抗蒙古,况河北又有无数豪强为虎作伥,若是我三国势不两立,互不扶持,则恐为蒙古各个击破。”

“中书令大人所言极是。”耶律楚材长身而起,奏道,“昔日嵬名氏当政时,夏金两国互攻,方为蒙古人所趁,蒙人得以从燕京与河西并进,令金国腹背受敌。而嵬名氏以举国之力助蒙攻金,劳民伤财,民不聊生,因而国力日衰,可战之兵亦损,终遭蒙人吞噬。此前车之鉴也!”

“乌古大人对此事可有异议?”赵诚问道。

“外臣赞成中书令大人与左丞相大人所言。”乌古孙仲端道,“今贵我两朝盟约已订,两朝东西相望,共同进退,此乃天下子民所望,天下大安指日可待也!”

“苟大人来自大宋国,你对辛卯年蒙古人犯蜀地,有何看法?”赵诚又问苟梦玉道。

“蒙鞑犯我疆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关外五州及蜀地沔州、兴元等地皆生灵涂炭,罪恶滔天。”苟梦玉道,“今贵军屯集关外,国主莫不是欲效仿蒙古人,再入我境内杀掠一番?”

“哪里、哪里!”赵诚连连摆摆手道,“我大秦国与金国约为兄弟之国,共同进退,乃外敌所逼不得以而为之。金主遣信使对孤说,贵朝欠金国积年岁币,屡次催交贵朝仍不肯偿清所欠款项。此事乃贵朝理亏在先,怎能怨得了别人?”

乌古孙仲端连忙附和道:“国主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