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起于西北朔漠,不忍天下生灵涂炭,幸赖豪杰诸辈相助,斩蒙酋于居庸关外。今新朝已立,因有大朝皇帝陛下分而治之,北朝有完颜氏,南有大宋天朝,孤极慕天朝恢弘威仪,如高山仰止,不敢妄称帝极也。
今天下大势,分而治之,亦有虎狼环伺左右。南朝雄据江南,北朝据中原,敝国据秦岭以北,河北诸侯林立互不统属,蒙古强虏处漠北有包吞天下之意,亦有视天下百姓为奴婢之心。唯有万千百姓,命贱如草芥,俱翘首以盼天下大安也。
料贵国于孤有猜忌之心,然蒙人犯贵国边境,烧杀抢掠天理难容,孤为贵国百姓遭此惨祸痛心疾首,寝食难安。昔日孤使临安,与贵国君臣相交甚欢,未尝有不恭之心。今孤逐蒙古于漠北,令蒙古人不敢南侵,于贵国有大功也。
故,敝国有与贵国及北朝交好之意,共拒蒙人大敌。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三朝会盟,各守其土,各管其民,各统其军。合则三朝皆利,分则三朝皆败,徒让蒙人坐收其利,令天下子民耻笑也!
孤已另修国书致金主,料完颜氏必不负我,欣然遣使赴约,共商盛举。君若有意,极盼贵使访我中兴府,孤日夜翘首以待也!”
和还是不和?这是一个大问题。
赵诚这封国书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表面上是说因为有金、宋两个大国地存在,不敢称帝。这不过是赵诚托辞,只能说明他地野心极大,只有在将来一统天下才会称帝。秦国的文武大臣子们都知道。
但是这封国书中却隐含着警告之意,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不管如何秦国将和金国约好达成盟约,因为自顾不暇的金国一定会求之不得,到时候宋国若是敢异动,将会受到秦、金两国地共同反击。
完颜守绪在赵诚率军离开汴梁不到一个月就回到了汴梁,面对被搬空了的皇宫,完颜守绪欲哭无泪。
一个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悲哀的。正如赵诚和他的谋臣们所料,完颜守绪只能在自己内宫中表示自己地愤怒,却不敢拒绝赵诚地建议。至少赵诚的异军突起,让他得到了喘息地时间。
赵诚有足够的理由,让金国皇帝完颜守绪与自己约好,而且在当前情况下赵诚是他唯一可以借助的外力,因为新兴的秦国也需要他的存在——这一点反过来也让完颜守绪有一些安全感。天南海北,江河上下,潼关东西,金国地处境最差。完颜守绪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国家搬到一个没有四邻八舍的地方去,南边有宋国,北边更是诸侯林立,国内混乱,国力衰弱不堪,犹如大厦将倾,是没有资格与新兴的秦国甚至宋国讨价还价的。
乌古孙仲端将赵诚的口信传给了完颜守绪,并乞罪表示自己未能将皇太后及皇后保下来,以至于落入赵诚之手。完颜守绪并没有怪罪乌古孙仲端配合赵诚,因为他很难将责任推给乌古孙仲端,相反却认为乌古孙仲端有功,而且在崔立谋逆时他没有附从,就值得他尊重。
所以,赵诚特意留下的大奸臣崔立死得很惨很难看,赵诚后来听说崔立是被城中军民群殴而死,成了一堆烂肉,人人恨不得从他身上分一块血肉来。
而乌古孙仲端带着皇帝好不容易搜集来的一大批珍宝和皇帝亲笔信,赶赴潼关,等待赵诚允许入境地命令。
“等,让他在潼关多等上几日。”赵诚在给潼关帅郑奇地命令中说道。
第十五章 暗流(五)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在冬至就要到来的时候,黄河早已失去昔日的滔滔,如一条被驯服了的巨龙,安静地盘在大地上,静如处子,等待来年春天的到来。但冰河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历史是由人来书写的,史书中记载的也是人的活动,而且只有那些风流人物才能在历史中被记上一笔,或浓墨重彩,或一笔带过。帝王将相们从来就没有如这冬季黄河一般安静,他们不甘被人遗忘。这条黄河承载着太多的历史与现实的纷争。
黄河上游的赵诚,正意气风发上下一心地大展宏图,一边整顿着国内秩序,一边忙着整军备战,还一边指点着万里江山。
黄河中游的河东北路,刘黑马还在心有余悸地舔着伤疤,盘点着自己财产,封冻的黄河却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河北的史天泽诸辈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形势的变化,一边为落入赵诚之手的自家子弟祈祷。他们还要应付着蒙古人的命令,人人都知道明年春天将有一场大战。
黄河下游的益都(青州),那是李璮的地盘。他这一次“光荣”地摇身一边,成为宋国京东安抚使兼总管,还加了个左金吾卫大将军的名号,这个职务他的养父李全也曾经有过,手下心腹们也都有统制的官职。宋国君臣并不指望这个有兵有地盘的诸侯能成为自己的臣子,更不指望他能成为忠臣,他们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要官给你又如何?要钱要粮一个没有。这对宋人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