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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强忍心中的笑意与不耻,目送着他连爬带滚地退出大帐。在他的背影消逝在浓浓夜色良久之后,众人终于爆发出哄笑声。

耶律楚材却面色戚戚地说道:“金国气数已尽,有崔立诸鼠辈当道,国岂能不亡乎?”

“哼,依本王之见,崔立无罪!”赵诚却道,“他死万遍也不足以抵罪,更不可仅凭他一条狗命就致国之衰微。金国丧地辱国,并不是臣子们的错,自古乱世之中贤臣良将多矣,而明君却少之又少,只有无能之君,也能让崔立辈气焰嚣张。”

“国主欲招降崔立,怕不是要为金主杀一奸臣小人吧?”耶律楚材问道。

“当然不是!”赵诚把玩着崔立使者送来地珍玩,“久闻中原人杰地灵,英材辈出,我既然来了,总要带回几个!”

耶律楚材却立刻泪如雨下。

耶律楚材有两位与他年纪相差二十来岁的兄长耶律辨材与耶律善材。当年金宣宗南迁,耶律楚材被留在中都燕京留守,耶律辨材与耶律善材随驾赴汴。汴梁第一次被围时,耶律辨材与耶律善材都还在金国朝廷为官,窝阔台北返前曾命人入城索取那些投降蒙古的金国臣子的亲属,这耶律辨材与耶律善材都在内。

长兄不愿为蒙古效力,据说跑到嵩山归隐,他的二兄耶律善材却在汴梁城内投河自尽了,耶律楚材的正妻梁氏和母亲杨氏又下落不明。这是耶律楚材耿耿于怀的事情,赵诚勾起了他心中的悲伤、遗憾与自责。

赵诚想安慰一下耶律楚材,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遂命郭侃道:“仲和,送耶律大人回帐内歇息。另派人赴嵩山!”

覆巢之下,岂能有完卵?耶律楚材也为自己地政治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第四十一章 汴梁(一)

赵诚的最后通谍,以及他与耶律楚材两人演的双簧,让崔立立刻忙碌了起来。

当夜,崔立命人放火烧掉城中防守的楼橹,以示投降的诚意。城中兵马乱窜,搜罗金银,惨叫声接连响起,平章白撒夫人、右丞李蹊妻子等死,温屯卫尉等亲属八人不堪拷打自尽,当夜死者极多。崔立一面将军中的死硬派就地格杀,将梁王、荆王、太后、皇后、嫔妃及宗族男女500多人集中在一起,准备明日送到城外。这个夜明未明时分,城中百姓官绅恨不得如当初城中瘟疫盛时出葬一样早死,省得让自己耳闻目睹到种种不幸的事情。

在城外,贺兰军枕戈待旦,静待天亮的到来。

卯时,正是日出时分。初秋的太阳将柔和的光线洒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上,给古老的斑痕累累的城墙镀上了层黄晕,似乎掩盖住了墙上黑色的血迹。昨夜守军纵火的痕迹仍在,楼台上仍在冒着数股黑色的烟雾,如一条条邪恶的黑龙,直冲蓝天,似乎要将初秋碧蓝的天空染成黑色。

“咣、咣!”铁义指挥着人手合力将速不台在外城之外修建的工事给推倒在地。无数的石木和泥土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飞扬的尘埃将铁义弄得灰头土脸。张士达、西壁辉与郭侃都人站在一边哈哈大笑。

那无数零碎被推倒之后,铁义等人看到有无数残破的兵器、铠甲,战死的马匹,还有一些还未清理掉的尸体。这此已经腐烂的尸体,人们甚至已经很难辨别出他们属于哪一支军队,他们当中有汉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生时不相为谋,死后却相伴而邻。

蒙古人修的工事毕竟不是真正的城墙。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很快就在一阵又能阵咣咣地巨响声中被推倒在地,露出了这座六朝古都外城的全部面目。但在赵诚与耶律楚材两人的眼中,这座大城很快将会成为七朝古都。

赵诚骑在赤兔马上,眺望着护城河和另一边高大的城墙,那护城河仍然清澈,但从另一边飘来的几具尸体破坏了这唯一的美感。城墙仍高大难攀,它曾挡住了蒙古军的进攻。但墙却抵挡不住来自城内的威胁。

城头地所有代表金国存在的旗帜被放了下来,几名年老的守军将那些旗帜随意地抛在脚下,立刻在风中飘舞,直至落到护城河中,很快消失不见。一面属于贺兰军的赤旗被升了上来。

城头变幻大王旗。

在吱吱的声响之中,外城西门大开。赵诚想透过这座城门,透视一下曾被张择端入画的繁华都市,他看不到叫卖吵闹的贩夫走卒。也看不到万国咸通的天朝盛世,只看到一次又一次地阴谋、死亡与流血。在他此时的眼睛里,汴梁城全是黑色的色调,毫无生气。

从城内出来一批人,他们吹吹打打。只是吹奏的人脸上僵硬哀恸的表情与这欢乐地礼乐十分不协调,在鼓吹手的身后,是宫车三十七辆。第一辆上有金国皇帝完颜守绪的太后王氏,中宫次之。嫔妃又次之,有皇族五百多人。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工匠、绣女、三教、医流数百人。

在兵甲鲜明长枪林立的贺兰军地注视下,完颜守绪的家眷们垂头丧气,个个如同迷路的羔羊,却毫无反抗之力。那些金国皇帝的女人们,在车上抱头哭泣。

“哭什么哭?”有军士喝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