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哥铁青着脸,挥了挥手,手下的射手毫不犹豫地冲坡上放箭。徐不放等人也还击着,箭矢终于用光,不停地有人在他的身前左右倒下。
鲜血染红了战袍,也染红了大地,一如夕阳惨烈的色彩。
利箭深深地扎进了徐不放的腹部,巨大的力量让他地坚实地身体也向后退了几步,他倔强地不肯倒下。就在他还未得及体察腹中的痛楚时,又一支利箭射中了他地左肋,紧接着他身体的四肢和身上任何无法得到保护的地方插满了箭矢。蒙古人并不上前,故意往他身上非要害的地方射击,岂图增加他的痛苦,每一次被射中,都会引来一阵嘲笑。
徐不放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地消逝,一次又一次被倒一击倒在地,他一次又一次艰难地站了起来,如举万钧,口中却仍然大骂不止。他用仅存的最后力量将长刀深扎入苍茫大地,半跪在大地之上,用长刀支持着自己的上半身,面向南方,脸上竟带着笑意,既是对自己生命无悔,还有完成使命之后的欣慰,也似是对蒙古人的不屑与嘲弄。蒙古人早已停止了放箭,他们注视着眼前的汉子不屈的姿势,心中有莫名的恐惧。
徐不放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飞了起来,如大鹏展翅,俯瞰大地。在依稀之中,他似乎看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抹红色的旗帜在跳跃着,如地平线上的夕阳一般血红。
“这是我们的军旗!”这是徐不放最后的意识。
第十章 忠义(五)
在那面红旗的引导之下,叶三郎正率领着一团骑兵队伍飞奔而来。
铁木哥脸色大变,他只率领一千骑兵追捕和围剿徐不放,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竟遇上了一个硬骨头,让自己损失了四百人。身为蒙古人的骄傲平生第一次受到了打击,徐不放那只两百人强悍与顽强之军让他们心有余悸。叶三郎这支千人的生力军的到来,无疑令他及手下感到恐慌。一场大战之后,铁木哥人困马乏,是无法抵挡住这支生力军,更何况对方人数又多。
“快撤!”铁木哥毫不犹豫地下令道。他掉转马头,一马当先,向北奔逃。
叶三郎部是赵诚大军的前锋,虽然在赵诚的计划中,徐不放才是真正的前锋。这一团军队除了叶三郎自己的那支剽悍一营人马,赵诚又挑了另外六营作风强悍的骑军,除此之外还有秃马惕人的三营人马,组成前锋。
叶三郎部昼伏夜行,已经遇到了凌去非护卫的梁诗若母子,听说徐不放凶险莫则,立刻改侦察试探为明攻,直扑而来。
远远地,叶三郎就看到蒙古人往北逃窜的背影。高坡上,徐不放仍然保持着那不屈的姿势,长刀将夕阳的余辉反射过来,一片辉煌。叶三郎等人为之景仰。
“一个不留,我只要死的!”叶三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高声令道。他的话音刚落,一千健儿呼啸而奔,跑在最前头的要属木图率领的三百秃马惕人。
铁木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徐不放身上他耗费了太多的气力与勇气,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心,甚至连还击的箭矢都所剩无几了。这一刻他已经忘了孛儿只斤氏的勇气与血性,只顾着自己逃命。士气已衰。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道理,苍茫地大草原上,叶三郎如同围猎一般驱赶着蒙古人。
木图部在左,另两营从右翼包抄,叶三郎率大部正面追击。箭矢带着仇恨朝前奔去,不停地有蒙古人惨叫着倒下,与大地亲密接触,最为悲惨的是不慎落马一只脚还套在马蹬上。来不及挣脱,被马匹活活地被拖死。血光既让逃生者越发拼命逃跑,也让追击者的血性受到刺激;鲜血既能带来死亡的恐惧,也能带来复仇的快感。
……
月光照射在毡房前的空地上,无比的惨淡,如同死人的脸一样苍白。
唆鲁禾帖尼焦虑地在帐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地侧耳倾听外面地动静,像是想极力发现什么。可惜她只听到自己族人聚众饮酒的喧哗声。忽必烈和旭烈兀,还有更年幼的阿里不哥瞪着自己的母亲,一言不发。而他们的长兄,拖雷的嫡长子蒙哥还在中原汴京城下感叹蒙古的强盛与金国人的虚弱。
“母亲,您不用太担心。铁木哥爷爷怕是又喝多了吧。或是又被哪个女人给勾住了魂。”忽必烈劝道。
唆鲁禾帖尼忽然停下来道,疑惑地说道:“铁木哥已经离开一天两夜了,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又如何,我们这里还有一支千人队。不儿罕就是真地反了,他若敢来,我一定手刃了他。”旭烈兀道。
旭烈兀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未来得及上过阵打过仗,唆鲁禾帖尼从不怀疑自己这个儿子将来地勇猛与善战之心,但脾气有些暴躁,沉不住气。这大概也是成吉思汗子孙中的传统,每一代总会出现几个脾气暴躁之辈。
“旭烈兀。你说说看你对不儿罕了解多少?”唆鲁禾帖尼问道,“不儿罕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可以在你爷爷成吉思汗的身边有一个座位,成吉思汗亲口说他既是一个薛禅(智者),也是一个必勒格(贤者)。这些年来有谁否认过他的才能,又有谁说过他地坏话?他与人人关系都不错,除非可汗问起,也从不说别人的坏话。见谁都是一样的笑脸。”
旭烈兀涨红了脸。他低下自己的头。不敢对视自己母亲地逼视。他只是很小的时候跟赵诚接触较多,在他的印象中。赵诚曾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灵的化身,总有办法让蒙古小孩跟在他身上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