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或是中原我大宋龙兴之地,均是我中国之地,人杰地灵,万千子民也是我中国百姓。贵主视人命如草芥,轻儒重武。难道是本性使然?”郑清之抓住这个话头。也问道。他当然也是读书人,谈起此事。话语间不免有些火气,暗讽蒙古好杀。
“小王对此等事情也是有所牵挂,奈何在下不过是一路之治吏,不敢越俎代庖,只求在我贺兰兴儒学,以圣人文字教化百姓。”赵诚道,“倘若有所成,依郑大人看,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
他的话有些示弱,因为他既不想为蒙古人辩护,也不想反讥宋国文过饰非,他只谈自己。所以他地话在皇帝赵昀与丞相史弥远听来,他这个使者就有些失职,除非是因为他心中确实是对蒙古人有所不满。
刘翼见此事急转直下,也站起身道:“小使蒙我家国主厚爱,忝为贺兰书院之山长,以圣贤之书教化百姓,然不过是无米之炊,虽能得孔圣之奥义,却不够丰阜。故小使在我家国主耳边进言,以求得宋书相赐。子曰:有教无类。我贺兰地处西北之隅,民风悍勇好逞强斗狠,不知进退,今我国主欲行汉法施仁政,教化百姓,然后知大义之所在。若是我贺兰百姓也谨守礼教,则不对外生隙也,则我贺兰与大宋边界南北两安,睦邻友好,泽及后世。”
“原来如此。”乔行简奏道,“官家,臣以为既然贺兰国王有教化百姓之心,也是极难道,不如恩准,以示我天朝之仁心。”
“我国主自从入主贺兰以来,对大宋皇帝陛下向来恭敬,不曾少过礼数。而河陇之榷场,贵国不知得到我贺兰良马几何?然我国主可曾因为蒙主与贵国发生边畔,关系不明而让输马断绝?”刘翼道。
这事情宋国君臣都心知肚明,表面上禁止出境做买卖,其实他们对民间私易马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翼将这事拿出来挑明,虽有些狡辩,因为相对来说,赵诚得到的好处要多一些,但宋人得到紧缺的马匹也是事实。
史弥远是有备而诘问的,他也不想让这事情了僵下去。赵昀微微点点头,史弥远故作大度地说道:“本相不过是心中有所疑惑罢了,既然国主用心良苦,本朝也不会让国主失望,光大圣人之学,也是风雅之事嘛。”
“史丞相能体谅小王,令小王钦佩。”赵诚不得不佩服这位史丞相善变,“我贺兰士子及平民百姓一定会将大宋皇帝陛下及诸位大臣地厚爱,铭记在下,不敢相忘。”
“好说、好说。”史弥远呵呵笑道,像是什么不愉快也没发生过。
“今日借贺兰国王亲使我朝,朕才与众卿有机会同饮。诸位满饮!”皇帝赵昀见赵诚言语间流露出的意思,心中有些得意。
“谢官家!”众臣均起身致谢。
各归本座,乐声又起。史弥远坐在自己座位上与皇帝赵昀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感到两人临时定下的所谓妙计多了几分把握。
赵诚瞧了瞧皇帝,又瞧了瞧史弥远,心头十分不解,总觉得有些怪异。当大宋群臣纷纷举杯邀饮之下,他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放到了一边,心中盘算着不管是达成使命也好,还是未达成也好,带着自己得到的好处早早地返回中兴府。
双方各打各的如意算盘,暂时相安无事,宾主俱欢,其乐融融。
第六十章 他也姓赵(四)
班荆馆内,贺兰国王的卧房灯光昏暗。
夜深人静,徐不放悄悄地引来一位商人打扮模样的人。赵诚点了点头,徐不放就丢下商人离开了。
“四方馆中兴府头目刑可参加国主!”来人单膝跪倒在地。
“你辛苦了,请坐!”赵诚示意他坐下,亲自为这位风尘仆仆之人倒上一杯半温的茶水。
“谢国主赐座!”刑可捧着茶水称谢。他习惯性地将自己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光线只照在他黑亮的右半脸,却是汗流满面,近一点可以看到那脸膛黑亮多半是因为风尘仆仆的缘故。
“你这么急着赶来,王总管有可消息要你传给我?”赵诚问道。
“回国主,事情有些不确定,王总管说全凭国主独断。”刑可恭敬地回答道,“国主出使宋国时,拖雷已经攻下凤翔府,金国忠孝军完颜陈和尚在倒回谷又打了一个胜仗,让速不台颜面尽失,却挽回不了金国整体全局的颓势。因为凤翔已失,金平凉、庆阳、邠原等府州又皆降,金国人见事不可为,干脆放弃了京兆诸重镇,退守潼关。金陕西行省平章完颜合达,与参知政事移剌蒲阿,下令把京兆的百姓强迫东迁,派完颜庆山奴以一军人马作留守。但东迁的百姓走到半途,遇到蒙古游兵,死亡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