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见此人实话实说,似有下文,大感兴趣,便问道:“那你以为我该如何做。请赐教!”
赵诚这个诚恳的态度让吴礼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赵诚如此和颜悦色,那天赵诚在城外砍下自己皇帝头颅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以吴某估计,如今我夏国举国百姓恐怕不过二三十万人,其中还有些人遁入山林,这中兴府就占了三分之一。满打满算,在明年秋收之前,大人至少需要三十万石粮食。”吴礼道。“为长远计,大人还是早点打算,自筹一些为好。”
“那你说说看,我该如何自筹?”赵诚追问道。
“我西夏多山,山中有野兽,寻常时民户捕获野兽,用其肉其皮换粮食,饥时可供自家食用。山野田地又长有可供食用之果实野菜。民间每到家中无续粮之时。春食鼓子蔓,夏采苁蓉苗、小芜荑。秋食席鸡子、地黄叶、登厢草,冬则蓄沙葱、野韭、拒霜、灰条子、白蒿、以为岁计;中兴府南北又有众多池沼,号称七十二连湖是也,湖中鱼虾众多。”吴礼侃侃而谈道。
赵诚与王敬诚两人对视一眼,喜形于色。
“能多筹措一些,便是一些。”王敬诚道。
“看来只能如此,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粮食,商人们就是把粮食运来了,百姓没饿死光,我们这些人都饿死了。”赵诚恨恨地说道,“那就这样办,无论蕃(或番)汉,将百姓分派好,其中精壮自制器械,去贺兰山中打猎,老人去河中捕鱼,小孩去采果实、野菜,要是到了冬天就来不及了。女人们,若是懂纺纱织造的,就织布纺毛,这将来也可以让畏兀儿商人们收购,多换一些粮食。不仅如此,从他们当中选定首领,派人监督,每天计量所获,那些偷懒地,一定严惩,而且是当众指摘过失,我想这样的人恐怕是自找死路,不需要我们动手,因为他占了其他人的便宜。对于那些有一技在身,能够多获一些成果者,口粮加倍。再从中抽出一部分精壮,组成巡察队,揖盗惩凶,维护一方治安,让各地都照此办理!”
“是,大人!”王敬诚应声道。
那吴礼见自己一提醒,赵诚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还有发挥,心中有些钦佩。同时,他也了解到赵诚确实是个“好”人。
“阁下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西夏遭此大劫,苦的却是百姓,我等于心不忍。你既是农田司的主官,应当对西夏地民情知之甚详,方才所言也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还望你能襄助一二。”赵诚诚恳地说道。
“这个……”吴礼有些为难。他只是看着百姓受难于心不忍才斗胆拦住赵诚的,赵诚却有要让他为官的意思,让他相当地为难,他刚刚成了亡国奴,如何能忘记赵诚代表的是蒙古征服者。
“你看。蒙古大汗命我治理西夏,我力不从心呐。”赵诚准备使用感情攻势,“这些粮食都是我大老远地从畏兀儿运来,其中所费金银数以万计,路途艰辛又一言难尽,生怕多饿死一位西夏百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难道就对百姓毫无怜悯之心吗?”
赵诚这话让吴礼听着感觉自己好像对百姓犯下了滔天罪行,若是多死一个人。都是自己的罪过。
“那好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官吏,更不需什么名头,我只是在救助我西夏百姓而已。”吴礼将自己撇清,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既害怕被昔日同僚指摘,又害怕赵诚发怒。
正在这时,刘仲禄风尘仆仆地来传旨,赵诚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贺兰王了。
“恭喜、恭喜!”刘仲禄笑着道。
赵诚压抑心中的狂想。一边掏出几枚西域金币,一边关切地问道:“大汗近来可好?”
刘仲禄本来满脸地笑意,刹时间凝固住了,悲哀的表情不像是装假:“大汗身体越来越差了,起初时好时坏。如今已经不能说话了,正在来此的路上。”
赵诚心中了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脸上浮现着十分诚恳十分悲伤地表情:“唉。恨不能与大汗朝夕相处,聆听教益,请你转告窝阔台殿下,小臣只得勤于政事,方能报答我汗的知遇之恩。”
“一定、一定。”刘仲禄道,“不管如何,您如今贵为国王,也是一件大喜事。小人还指望着哪一天来您这里混口饭吃呐!”
这刘仲禄打的好算盘,他这种人大地本事没有,做侍臣还是相当出色的,他将成吉思汗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如今成吉思汗铁木真就要驾崩,刘仲禄有些担心自己的“前途”,想找个后路。
“好说、好说!”赵诚口中应承着,心里根本就没当回事。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刘仲禄说地却有半真地成分。对于他来说,若是有一个后路那是相当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