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地将这位新婚妻子搂在怀中。梁诗若觉得自己很知足,在赵诚坚实的怀中沉沉地睡去。街上的喧哗声却越来越大,这让赵诚心中恼怒不已。
军政他是无法插手的,他更是无法去命令蒙古人斯文一点,想到这一点,他再也无法入睡,烦燥不已。
赵诚索性起了床,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被子掖了掖,看着梁诗若睡梦中带着甜甜笑意的脸,赵诚的心头变得柔和起来。有了妻子就不一样,赵诚的个人生活变得丰富了起来,让整天忙着算计人的赵诚不致堕入魔障,原本就生性乐观的赵诚脸上的笑意多了起来,另一个变化就是,他尝到了夫妻生活中的绝妙滋味,兴致颇盛。
赵诚来到后花园他每日练习武艺与箭法的地方。雄鸡一唱天下白,东方已经泛着鱼肚白,院中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赵诚活动了一番,顺手抄起一杆长枪舞了起来,待浑身出汗,才坐到椅子上品着茶休息一下,多年来只要不是出门在外,他每天的早晨都这么度过,只不过今天起得有些早了。
他刚饮了一口茶水,只听“扑通”一声,赵诚的正对面那临着后面一条小街的墙角下,似有重物落地的声响。赵诚飞快地将身边的弓横在手中。
“什么人出来!”徐不放大喝一声,手下人早已包围了声音来源处,十余把弓箭对准了墙根下浓密乔木的阴影处。
徐不放果然名为“不放”,见阴暗处没有任何声音,手持着弓站在原地,大喝道:“快出来,要不然我就放箭了!”
“哎……”阴暗中传来一声长久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在赵诚的心中回荡着,却如同一声奋力呐喊般让他印象深刻无比,分明包含着沧桑、无奈与不甘,甚或解脱之慨。
在这一声长叹之后,乔木丛中沉默了一番,然后走出了一位大汉,赵诚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就是我的地狱!”赵诚大呼。这位翻墙者不是别人,正是帖木儿·灭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帖木儿尴尬地说道,“我并不知道这是您的宅子。”
“外面是在抓你?”赵诚问道。
“是我。”帖木儿承认道。他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慌张之意,大概是因为赵诚曾放过了他两次,习惯性地认为赵诚这次恐怕还是会再救自己一次,他甚至有了心中石头落地的感觉。
“你不是答应我,不要出现在我治下,你杀了多少蒙古人我不管,可是你哪都不去,却得寸进尺,偏偏找上门来,而且是在杀了几个蒙古人之后!”赵诚苦笑道,“你就是我地狱,专给我找麻烦。”
“对不起,在下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见这幢房子位置偏僻,蒙古人还未往这边来,所以我就慌不择路地跳了进来,想躲过蒙古人的追踪。”帖木儿辩解道,“您若是不想惹麻烦,在下立刻就离开。”
赵诚正在寻思如何处理这位不速之客,只听外面大队蒙古骑兵追踪而来,看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将自己官邸包围了起来,前院已经响起了蒙古人与自己护卫争吵的声音。
“禀主人,塔思千户求见!”有护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禀报道。
赵诚打量了一下正手足无措的帖木儿一眼,吩咐道:“把你这一身外袍脱掉,包裹着你的刀,扔进水池里。”
赵诚又指了一下一个靠在花坛边的木板道:“你拿着这块木板,站到墙底下别动!”
帖木儿愣了愣,张口欲言,还是下意识地服从了赵诚这个不是命令的命令,就如同一名士兵对自己的长官那样。
前院之中,撒马儿干城的蒙古驻军千户塔思,今天的心情极为郁闷与愤怒。大概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所有的手下人都丧失了应该有的警惕,就像是打盹的狼一般,连狐狸都敢欺负。昨日深夜时分,手下的三位百户在豪饮达旦之后回城外军营的路上被人截杀,而且对方只有一人,却轻松地解决掉自己三个百户和十多个同样酩酊大醉的手下。这是自己本部人马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幸亏现场还有不少人,才不致于凶手完全逃脱掉,追到了城内。挨门逐户地搜查并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要活抓那位罪大恶极的凶手,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才能稍解他心头之恨。
有人报告说,歹徒很可能闯进了河中府大达鲁花赤不儿罕的宅院之中,塔思毫不犹豫地包围了这个官邸,而赵诚的护卫们心中不满,于是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塔思千户,不知你这是干什么?”赵诚穿过大厅,来到前院,见护卫们正堵着大门。塔思不敢用强,但是赵诚护卫们的举动却让他相信歹徒很大可能真地藏在这座宅院之中。
“不儿罕那颜,有位强盗天亮前趁夜杀了我三名手下百户,末将追踪凶手至此,手下人说那凶手最后是从您宅院后面的那条街消失不见了,在下怀疑凶手很可能悄悄地潜伏于您的宅第之中。”塔思道,他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真有此事?怪不得今天天还没亮外面就这么吵,让我不得不提早起床。”赵诚道,“你是怀疑歹人越墙跳入我这院子里?或者怀疑我的仆人们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