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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于他在众人面前,公开承认术赤是自己的亲生子。察合台听了这话,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表态道:“父汗,我以后不会如此说他!术赤的气力、箭法,自然很不错,用不着与我比试,我的兄弟当中,术赤与我最年长,我愿意与他一起在父汗帐前效力,打破那些躲避者的脑袋,砍断那些落后者的脚跟。窝阔台最敦厚,父汗是否可以选他,让他站在父汗最近旁,聆听父汗的教诲?”

铁木真又转向术赤:“你有什么看法?”

赵诚曾跟术赤有过一次比今天这个议题比较接近的谈话,术赤很有自知之明,对汗位并没有太多奢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姑且不论他的出身疑问,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政治才能或者手段,更适合做一个武将和王爷。

果然术赤道:“察合台都说了,我们二人愿意出力气,让斡歌歹(指窝阔台)做继承者!”

铁木真的目光又转向窝阔台,问道:“你的哥哥们都推举你,你有何话说?”

窝阔台脸色平静,在这个场合当中,丝毫没有上次跟赵诚单独相处时的那根本不曾掩饰的得意:

“父汗降恩让我说话,我怎能说不行呢?我以后会尽力去做好。我只是担心一事,将来我的子孙当中如果出现了一些无能之辈,裹在草里牛不食,涂上脂膏狗不理,野兽敢在他面前横越,鼠类也敢在他后头穿行,这样的不肖之辈如何付以重任呢?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件事,其他的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窝阔台既然如此说,那就是同意了你的兄长的提议了。”铁木真道,又问拖雷:“你是我最幼的一个儿子,你有什么意见?”

拖雷刚才在帐中一直一言不发,他的目光一直在铁木真的脸上打转,术赤与察合台争执的时候,他那嘴角的一丝笑意被赵诚看得一清二楚。

“父汗既然要让我三兄窝阔台做汗,我愿站在他的身侧,他若是忘了什么,我警示与他,好让他记起,他若有事吩咐,我愿做他应声而行的随从,做他策马的长鞭,不空占他帐下的序班,愿为他进行长途的征战,两军交锋的排头!”拖雷站出来表态道。

铁木真听完四个儿子的表态,脸色立刻好看起来,于是赵诚就有了第一份差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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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引自耶律楚材《西游录》。

第三十六章 立储(三)

赵诚身为札里赤,就是书写圣旨的活计,平时啥事也没有,因为铁木真的大多数命令都是口头宣达,只有特别重要或者有特别意义的旨音,才会用文字来记载,传达给各地的诸侯或部属。

铁木真在1219年,即宋嘉定十二年,金兴定三年,蒙古兔儿年的四月一日,颁下旨意:“我指定我的三子窝阔台将来做全体蒙古人的汗!诸王弟合撒儿、阿勒赤歹、斡惕赤斤、别勒古台的子孙中各报一人,四个王弟的位子里,各教一人管着。我的位子教一人管着,若诸子孙不违我的旨意,则尔等子孙将无罪,若窝阔台的子孙中假如真生了那种藏在草中牛不食,涂上脂膏狗不理的不才之辈,难道我的子孙当中就不会生出一个英雄吗?”

又云:“术赤与察合台也不必并行在窝阔台的身侧,天大地大,长生天之下,还有数不清的牛羊和百姓等待着你们去征服,还有那最善跑的骏马跑到了老死,也跑不到尽头的土地。你们二人要依着自己的承诺,不要让人耻笑,各守封地,将你们的刀箭面向未征服的方向!”

“谨尊大汗圣旨!”众人俱都躬身宣誓。

赵诚站在帐下,心中明了。术赤的出身并非什么太紧要的问题,谁能继承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他与察合台的公开争执,更加突显了窝阔台的优势,而拖雷并非没有非份之想,一个大祸根已经埋下了。

同时,铁木真的这道旨意,也意味着让他的儿子们各守封地,向外拓展,将国内矛盾引向国外。而且,花剌子模杀了蒙古商团,侮辱蒙古使者,不过是让铁木真师出有名,西征就是为了让后代有一个更加辽阔更加理想的地盘,而且可以获得更多的战争资源。而裂土封侯,也是蒙古大草原的一贯作法,这也是一个帝国走向分裂的祸端。

解决了这一个大问题,铁木真便登上了不儿罕圣山之巅,跪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帽子,将腰带解下放在自己肩上,以脸朝地,绝食祈祷了三天三夜,向伟大的长生天祈求道:“我不是这次战争的肇事者,请长生青天庇护你的奴仆,赐我以复仇的力量吧!”

长生天无所不能,既可以让百姓安乐,也可以让饥荒与瘟疫降临人间,还可以让军队力量倍增,尤其是打着长生天旨意的旗号之时。在祈祷之后,铁木真的大军就准备进发了。

在赵诚的毡帐之内,王敬诚、刘翼、何进,还有铁匠朱贵围在赵诚的周围。

“裂土封侯,并非长久之计。周武武裂土封侯,天下诸侯上千,然王权愈来愈弱,到最后王令不出在京都之外,而天下诸侯纷争不断,遂有战国七雄,终有秦朝一代。陈胜吴广起,秦亡而汉立,又是刘氏分封天下,然后至景帝时有六国之乱,汉武帝时才收权归朝廷。”王敬诚道,“唐末边将权势过大,至五代时,诸侯纷争,宋赵匡胤收天下节度使大权,才让朝廷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