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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便输了,你还想赖账?”莫日根对赵诚挤眉弄眼,冲着怀都道,“你们兄弟俩要是想赖账也行,给我们学学狗叫,那也行!”

众人大笑,合必赤和怀都兄弟俩脸胀得通好,只得作罢。

“不儿罕,以前不都是可以先欠着吗?”怀都涎着笑道,“这次也欠着吧?谁不知道不儿罕是最好说话?”

“去年夏天,你跟我摔跤,输了一对靴子;去年秋天,你跟我比赛跑,输了我一顶帽子;去年下第一场雪前,你跟我比力气,又输给我一件袍子;上上个月,你哥哥合必赤跟莫日根比箭法,你输给我一件袄衣;上个月,你不服气又跟我比扔髀石1,输给我一条裤子;今天你又输了!”赵诚掰着手指头,一笔又一笔地细算着帐,“不能再欠了,否则下次人人都找我赌,我哪有闲心情跟你们赌?”

合必赤见自己的弟弟这么不爽快,让他丢面子,斥责道:“怀都,不就是衣服吗?给他,回头我们多打打猎,换更多的衣服!”

“可是,我要是脱下来还给不儿罕,我……我就……”怀都吞吞吐吐地道。

“哈哈,怀都恐怕要光屁股了,大家擦亮眼睛快看呐!”莫日根唯恐天下不乱,乱嚷嚷道。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都准备瞧着一场好戏。赵诚见这怀都一脸窘态,故作大方道:

“怀都兄弟,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以后在我面前可不要托大,否则的话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就知道不儿罕好说话,你放心,以后你要我往东,我决不往西!”怀都立刻眉开眼笑地恭维道。

众少年见赵诚放过了怀都,都觉得没趣,不一会都散了去。

“主人真是聪明过人,这气量也是不小,假以时日,必将做出一番事业!”耶律文山很“体贴”地恭维道。

“嗯,跟一帮小孩打赌,真是胜之不武啊!”赵诚感慨道,“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耶律文山却在心里说,你不也是一个小孩?说这话让人笑掉大牙!然而他却不知赵诚乐观外表之下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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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髀石】一种击兔用的器具,也是儿童玩具,可在冰上抛掷,视其远近定胜负。通常是用动物的骨骼灌入金属制成,比如铁木真幼年时就曾送给札木合一个铜灌的髀石,两人遂结为安答(结义弟兄),此人曾是札答兰部的首领,后与铁木真反目被杀。

第二十章 少年的烦恼(二)

在夏天到来的时候,赵诚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不少,这让他感觉很是荒谬。就连耶律文山也明显感觉到这位少年主人在一天天地长大,只是,他发现自己的主人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甚至屡次发现在深更半夜里,赵诚一个人坐在外面看着月色发呆。

在夏天第一场雷雨之后的第一个傍晚,营地里的那些长年在外的男人们都回来,他们都是从征战唐兀惕之后才回来暂时休养一段时间,他们同时带回来另一个消息,听说蒙古的大汗和他的将军们又开始酝酿着另一场更大的战争。

营地里立刻热闹起来,男人们一律都是大包小包,里面塞满了来自南方的光彩夺目的金银财宝,五彩的布匹,光滑柔软的丝绸,蒙古人难得一见的各种精巧的器皿。男人们钻进毡帐里,来不及洗洗满脸的尘色,就急不可耐地和自己的女人亲热。小孩子到处蹦达,相互炫耀着自己父亲从远方带来的礼物。有人围着柴火堆跳起舞,男人们边喝着马奶子酒,边谈着自己的“伟大功绩”。那红艳艳火光照亮所有蒙古人的笑脸,所有人都像是节日一般喜气洋洋。

赵诚坐在自己毡帐的前面,远离人群,静静地听着蒙古人的欢声笑语,这些欢声笑语在这个空旷的夜晚是那么刺耳,和那么地让他感到触目惊心。他此时此刻对自己的“客人”身份有了更深的认识,这提醒着他自己的内心归属。

与此同时,他隐约地听到在嘈杂的笑语声中,夹杂着一段又一段幽怨的哭泣声。当所有人都已经入眠的时候,那哭泣声却愈发幽怨和悲伤起来。那是蒙古士兵每次大掠而归带来的永远不变的另一个收获:营地里一夜之间多了十名寡妇。

耶律文山也静静地坐在赵诚的身边,似乎也有所意动:“蒙古人不过死了几个人,可是那唐兀惕人、女真人、契丹人,还有你们汉人死的何止百万,大人物们野心大了一点不要紧,却搭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性命。只要在大多数战斗中,蒙古人能够获胜,他们就不会停止打仗,因为那样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东西,远比他们在这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沙漠以南的富庶之地已经迷花了蒙古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