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苍蝇,叮在尸身上,“嗡嗡”直叫。胡同里有几只大狗,啃嚼着死尸……士兵们不忍再看了,都纷纷把头低下。领队的军帅陈昌林拉着大队,有意地从东府门前通过。人们吃惊地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有燃尽的东西,还在冒着青烟。
转过东府,很快就来到了天王府前的广场,但见高大的天台上,搭起了五彩罩棚。天台前站着一排排天府的侍卫,台前的一张桌案上,摆着人们熟悉的素蜡、白饭和清水。
进城的士兵在天王侍卫的指导下,整整齐齐席地而坐。北、燕二王部下的士兵,坐在他们的左右和后方。偌大的广场,静悄悄地坐满一万多人。士兵们睁大眼睛,屏息凝神,迷惘地向四外看着。
在接近中午的时分,一阵狂风过后,落下了稀疏的雨点。的确该下雨了,雨点掉到人们脸上,感到一种快意。天越来越暗,乌云在头上翻滚着,一场暴雨就要降临了。突然,从天王府里,走出一群锦衣绣袍的女官。有一位身材修长、体态庄重的女承宣,站在天台前的香案之后,她首先领着大家念起“赞美上帝诗”。她念一句,士兵们重复一句。上万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和谐而又浑厚。
读罢“赞美上帝诗”,这个女承宣又把天王发布的诏旨念了一遍。念罢,开始动刑了,广场上一阵骚动。
只见北、燕二王,身穿囚服,五花大绑,被一群武士从天王府押了出来。八名身高力大的掌刑官,手持答杖走到天台前。女承宣喝令四名武士,把北、燕二王按到两块门板上。掌刑官抡起答杖,奔二王的臀部狠狠打去。旁边有人唱数:“一下,二下,三下……”答杖“呼呼”挂风,打在皮肉上,“啪啪”直响。真是声震全场,有耳皆闻。
开始的时候,人们拔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北、燕二王受刑,后来,谁也不忍心看下去了,都垂下头,闭上眼,还有人偷偷把耳朵堵住。
答杖刚打到二王身上的时候,他俩都尽量咬牙挺着,不哼也不哼。可是,没打三五下,两人就挺不住了。韦昌辉先叫出声来:“唉呀,唉哟!我的娘啊,天父开恩哪!”秦日纲也嚎叫道:“唉呀!娘啊!天王哥哥饶命啊!”惨叫声、答杖击肉声,和天空的闷雷声绞在一起。这些良心未泯的士兵们紧闭二目,咬着嘴唇,心如刀绞,也不只是该高兴还是惋惜。
后来,惨叫声从强变弱,从高变低,渐渐地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笞刑结束了。八名武土把瘫软的二王架起来,分别送回王府,听候发落。这时,人们才注意到,雨越下越大了。
突然,有个女承宣官,冒雨出现在众人面前,高呼道:“天王诏旨,为慰劳东府全体将士,请大家进入东西朝房,天王赐饭!”东府的将士们听了,无不深受感动。人们含着眼泪高呼:“天王万岁!万万岁!”在侍从指引下,将士们排着四列纵队,进入宏伟高大的天朝门,又分成两部分,进入宽敞的东、西朝房。人们相互偎倚着,挤到房子里等候赐饭。
突然,三千名北、燕二府全副武装的兵卒,各擎利刀,把东西朝房包围了。接着,破门而入,扑向手无寸铁的东府将士。大刀、长矛、板斧、利剑,向人们的肉体上猛砍猛刺。一霎时,血肉横飞,尸身翻滚,东西朝房变成了极其残忍的屠宰场!
到了现在,人们才知道上当,陈昌林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真是不肯放过我们,早知道投西王去了,天王啊,原来你也是帮凶,哈哈哈……”
可是说什么都已经追悔不及了,东府的将士们哭喊着、怒吼着、叫骂着、搏斗着,有一部分将士破窗而出,闯到院子里。然而,他们的脚还没有站稳,就被埋伏在外边的北燕军给斩杀。还有几百名极其勇敢的士兵,终于冲出重重包围,杀到天朝门外。结果,也被埋伏在这里的北燕军屠戮。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残忍屠戮,九千多名东府的将士,都被斩尽杀光了!
等翼王收到消息赶来之时,只见此处已经是尸横遍野,石达开悲愤莫名,忍不住跪倒在血淋淋的地上,大声疾呼道:“韦昌辉!你这是把东殿人生生往西王那边逼啊,你这是自毁长城!你是天国的罪人!”
石达开在尸横遍野的朝阳门大哭一场后,起身冷冷的对一众翼殿参护说道:“跟我去北王府,我要当面质问韦昌辉!”
第四百二十七章 北翼交锋
那一番苦肉计自然是假的,刚刚完成一场杀戮之后,韦昌辉放心不少,起码逃出城外的东殿余孽暂时不能威胁到天京了,而此时北王府和燕王府合兵一处之后,已然成了天京城内最强的一股力量。
换了身衣裳,正在殿上品茶的韦昌辉心情一阵舒畅,又和秦日纲商议起接下来如何将在安徽的北殿大军调个几万人回来,这样天京才算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正商议时,听参护禀报说翼王前来拜访,一听石达开来了,二人大吃一惊。说实在的,包括死去的杨秀清在内,没有一个不畏惮石达开的。韦昌辉做贼心虚,知道石达开是来质问自己为何假托天王诏旨施行杀戮之事的,便隐隐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这个棘手人物也一并除去!
韦昌辉问了翼王带了多少人前来,当听闻只有二十余名参护跟随时,他灵机一动,立即召来许宗扬商议。许宗扬此刻也已经杀红了眼,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石达开胆敢反对北王殿下,我马上就宰了他!”“对!”另一个心腹刘大鹏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前面要不是翼王去告了北王殿下的状,天王也不会如此对我们。不论是谁,凡是和咱们不一条心的,都杀了他!”
韦昌辉咬着下嘴唇,听了片刻,回头问秦日纲道:“你觉着如何?”秦日纲吭哧了半天,才道:“石达开可不是好惹的,他既敢找上门来,就不能没有准备,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儿为好。”
韦昌辉把大腿一拍,冷笑道:“咱们这个翼王是铁了心要和本王做对,他想保下东殿的余孽,还不是看中了在江西的那几十万东殿兵马?一旦东殿兵马被姓石的掌握,咱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咱们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就在这里干了他!”众人听了,鼓掌称是。
韦昌辉命令道:“许宗扬!你准备五百刀斧手,埋伏在厅下,看我的眼色行事。茶杯落地为号,就给我杀!”“遵命!”“刘大鹏!你准备五百刀斧手,把北府护住。没有我的话,任何人禁止出入!假如动起手来,你千万要把石达开的援军挡住,莫放一个人进来。”“遵令!”二将下殿准备去了。秦日纲问韦昌辉:“我呢,干点什么好?”韦昌辉说:“你就留在我身边,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