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来的人,从地上拣起钥匙,把大门打开,“哗”的一声,北王的军队拥进东府。与此同时,韦昌辉向许宗扬和刘大鹏一递眼色,两柄利剑刺进刘长喜和于子厚的心窝。这两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终于没能保住狗命。黑压压的军队,一下子变成数股,扑向所有的房间。逢人便杀,见人便斩,刹那间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血腥味弥漫起来。韦昌辉带着许宗扬和一部分军队,直奔内苑。
这几天,杨秀清的心情特别舒畅,每天都做着登基的美梦。洪秀全答应他八月十七举行禅位大典,他也同意了,可是后来,又感到不妥。怎么?他担心夜长梦多啊!为此,又催促洪秀全提前禅位。洪秀全无法,把日子改为八月初七。杨秀清还嫌太慢,又把日子定到八月初一。按这个计划,再等三天就升座九龙口了。
杨秀清高兴得简直不能入睡,又暗自合计,目前天京内外的军兵,都是他的直属部队,约有四万之众。带兵的将领,又都是他的心腹。对于这一点,他比较放心。但他却漏了安排手下人如何应对天王忽然的发难,而且将令均出自东王府,要是东王府被围,却是连调动兵马的将令都送不出去的。
从最近的形势来看,天京秩序井然,各衙门相安无事,都在积极准备禅位大典。对这方面,他也很满意。从天王府送来的情报获悉,洪秀全对禅位一事毫无反感,也不见有什么异常行动。看来,洪秀全已被自己征服了。想到这里,杨秀清笑了,他笑得是那样自然和得意。
可是,他又忽然想到在京城的北、翼、燕三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按翼王的性格,逼封万岁这么大的事,也不会如此不发一言的,杨秀清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但随即想到逼封万岁已经既定事实,名正言顺,不伯他不服,必要时,还可以付诸武力,把他制服。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向外面说了声:“来人!”两个值班的女官,轻轻走进门来,跪在他的脚下:“万岁有何吩咐?”杨秀清道:“传朕的口旨,今晚让周娘侍寝。”“遵旨!”一个女官飞快地送信儿去了,另一个女官搀扶着杨秀清,缓缓向春心阁走去。
春心阁是东府内宫的一个组成部分,在望云楼的西侧。有正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三间。院中有假山鱼池,回廊曲厦,幽静而又文雅。有时候,杨秀清在这里午睡或休息。
半个月前,他的心腹侯谦芳,又为他觅得一个江南娇娃,名叫周小玲,今年刚好十七岁。这个女孩子原在东府“典织衙”做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被侯谦芳发现了。经过了解,侯谦芳才知道,周小玲原是清政府金陵学台周如岚的女儿。太平军破城后,周如岚全家身亡,唯独周小玲侥幸活下来。她被编到东府典织衙做工。也许当时她还小,她的容貌未引起人们的注意。三年后,她已发育成熟了,举止娇烧,体形丰满,杏眼桃腮,肌白如雪。真好比出水的芙蓉,月宫的仙子。侯谦芳为讨好杨秀清,暗中把周小玲调进内苑,挑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女官,教她梳洗打扮,演习礼法。三天前,他把周小玲献给杨秀清。杨秀清一见大喜,重赏了侯谦芳。
此刻,杨秀清走进春心阁。众女官们一个个浓粉艳装,列队接驾。跪在最前面的,就是周小玲。杨秀清把她扶起来,手拉手走进寝室。
这间屋子是仿照西洋宫廷样式布置的,中间安放着一张大弹簧床,床头镶嵌着红绿宝石,床上高挂着云纱幔帐;靠窗子是一张雕花梳妆台,一面大玻璃砖镜反射着光芒;北面摆着全套沙发和茶几,壁橱里放着各种珍奇古玩,脚下铺着名贵的地毯,几盆茉莉花吐着芳香。屋里还放着一只西洋八音琴,琴面亮可照人,整个屋子布置得和谐文静,高雅别致,给人以舒适明快的感觉。说也奇怪,虽然杨秀清和西王很不对付,但西王所进献的这些西洋玩意他却是非常的喜欢。
杨秀清坐在沙发上,周小玲为他脱掉靴帽和睡衣,又给他摆上了精致的晚点。定更以后,周小玲先服侍杨秀清躺下,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杨秀清双手托着后脑,透过云纱帐,仔细地看着她,不由使他迷离欲醉。接着,将灯止灭,倒身睡去。
三更以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忽见窗子上映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接着,女人的尖叫声、武器的撞击声、搏斗的喘气声、绝命的惨叫声,混成一片。起初,杨秀清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躺在床上没动弹。转眼间,又觉得不是做梦。非但如此,又预感到与自己的命运有关。他刚推开周小玲,坐起身形,就见一个女官跑进屋来,尖叫道:“不……不好了,有人杀来了!”
女官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已闯进房来。为首的那人,手擎着明晃晃的短剑,手起剑落,将她劈倒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杨秀清已经看清,为首之人正是北王韦昌辉。顿时,他一切都明白了。到了现在,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床头柜内拿出一支短枪。这也是西王送给他的,是英国最新产品——蓝盾牌五音连发手枪。
可还没等他把手枪端稳,韦昌辉就扑到他面前,照他的右手就是一剑。杨秀清往回缩手,慢了一点儿,“喀嚓”一声,右手被宝剑砍掉。杨秀清疼得一咬牙,飞身跃过弹簧床,打算夺路而走。还没等他双脚站稳,几口明晃晃的刀剑已把他逼在墙角。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天京之乱
韦昌辉手托血淋淋的长剑缓步来到杨秀清面前,恶狠狠地冷笑道:“九千岁,我的万岁爷,韦某给你道贺来了!”
杨秀清赤身裸体站在墙角,右臂淌着鲜血,浑身颤抖,面对韦昌辉却还不失威仪,他努力忍住疼痛,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狗豺狼,悔不该当初没宰了你!”
韦昌辉狞笑道:“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快找你的天父诉苦去吧,今生今世是没有你再翻身的余地了!”
眼见周身刀剑相逼,杨秀清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为了保命还是忍不住道:“韦昌辉,你胆敢犯上作乱,就不怕我大军回来报仇么?!”
韦昌辉冷笑道:“本王乃是奉了天王的诏旨诛除你这个反贼,何来犯上作乱之说?至于你在外的大军,自然是天王一道诏旨便可全部招降,东殿没了你这个贼首,谁敢和天王作对?杨辅清?他一个年青小子,自身都难保了。”
杨秀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淋漓而下,也不知是断臂伤痛还是害怕的缘故,他略退一步大声道:“我要见天王,这江山是我替他打下来的,举事之事我们可都是拜过上帝的兄弟,他不能杀我!”
韦昌辉狞笑道:“天王不会见你的,杨秀清啊杨秀清,我发现你总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当初你逼我杀兄,就不该留下我这个后患。既然你要取天王代之,就不该留下天王和诸王。既然你要对付西王,当初就不该放西王离开长沙。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受死吧!”说罢,用短剑刺透了杨秀清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