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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贵拉着石达开往木台上布置的监斩案走去,一边说道:“这个还是要的,要真是为了看杀清妖巡抚,百姓们有什么踩踏伤亡,那才是得不偿失。”

到了木台监斩案后,萧云贵命人搬过两张杌子,自和洪韵儿坐到一旁去,示意石达开仍坐监斩案的首位。石达开也不矫情,便自坐了,看看时辰还早,便命人将骆秉章和翁同爵从监牢中提出,将两人押在囚车内,在城中主要街道游街示众一番后,再取来西市口行刑。

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萧云贵收敛很多,摆出一派威严的模样,四平八稳的正襟危坐,但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起来。

忍不住偏头看了看洪韵儿,只见她面色虽然还是有些发白,但似乎比刚才镇定多了,“四眼妹,说起来你也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了,为什么还会害怕?”

看萧云贵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微微侧身低声和自己说话,还努力保持着那种派头,洪韵儿忍不住想笑,忽然间心中沉甸甸的东西不翼而飞了,“在战场上那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和这种杀人不同的,其实我不是害怕,而是有些不忍心,不忍心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头。还有啊,其实骆秉章前期没有围剿太平军之前,还算是个好官的,当年他稽查吏部库银,一丝不苟,丝毫不沾,官声还是不错的。”

萧云贵轻轻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骆秉章的确年纪大了,五十多岁已经是知天命的年岁。可是四眼妹,你想过没有,骆秉章查库银为何不贪?他是为了保住官位,正是这种钻营取巧的人才最为可怕。他现下烧了官仓,不让我们得到一粒粮食,就足见其人的狠绝,他是非死不可的。”说着萧云贵指着台下群情汹涌的百姓道:“你看看下面那些百姓,就不会感到害怕了,并不是我们想要他死,而是民心所向啊。”

洪韵儿心中又释然了几分,皓齿明眸闪动之间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开解。”

萧云贵被她的秀丽容颜吸引,微微一愣,扭过头去道:“收起怜悯之心吧,你让我来看,其实是你该看的。”

洪韵儿知道他的意思,在战场上厮杀,她洪韵儿已经习惯了,但现下要杀的是已经做了俘虏的人,而且骆秉章和翁同爵年纪都很大了,她还真的会狠不下这个心肠来。所以洪韵儿强迫自己来观刑,她想让自己更加的坚强起来。

萧云贵嘴上说得轻松,但他心里也是打着鼓的,但在洪韵儿面前,他不会露出丝毫软弱的表现,这似乎就是男人的天性。可是当关着骆秉章和翁同爵的囚车一前一后来到刑场的时候,萧云贵的拳头忍不住攥得紧紧的。

这时候的骆秉章和翁同爵头发散乱,头面上满是泥污血痕,想来沿途不断有百姓用泥土石块砸向两人,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只见两人都是双手卡在囚车夹板上,双脚只能踮起才不至于让脖子被锁枷卡住窒息,两人双目充满了绝望的声色,那是人之将死的绝望,彻底的绝望。

当几名太平军的牌刀手将骆秉章和翁同爵押上高台之时,台下百姓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咒骂声,“杀了这两个狗官!”“杀了狗官!”

没有人怜悯两人,或许人群里有些前来围观的大户人家会有怜悯的,但没人敢表露出来。震天阶的咒骂、欢呼声中,骆秉章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冲着百姓们深深一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骆某承谢诸位乡亲父老,在湖南为官的这些年,多谢诸位湘湖父老看顾,但骆某守土失职,致诸位陷于贼手,骆某在此谢罪了。”

萧云贵想不到这骆秉章还能说这样硬气的话,一时间气往上冲,心中最后一点怜悯也没有了,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骆秉章冷笑着喝道:“骆秉章!你睁开狗眼看清楚,今日杀你,阖城百姓都是拍手称快的,收起你那副嘴脸来,要做就做给你的主子咸丰狗皇帝看去吧!”

萧云贵声音响亮,话音刚落,众太平军和台下百姓们大声叫起好来。

萧云贵走到骆秉章身前,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道:“不止我想你死,我手下兵将、阖城百姓都想你死,就连远在京城的咸丰也想你死!你自己看看吧!”说罢萧云贵将张亮基的回信展开给骆秉章看了。

骆秉章忍不住老泪纵横,缓缓跪下,面北拜了三拜,痛哭道:“皇上啊,老臣知道旨意了,必将尽忠死节,不负圣恩!”

萧云贵收起信函来,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骆秉章,道:“你这辈子是满人的奴才,下辈子还是,我们中华汉人之中正是有很多你这样不知祖宗的狗汉奸,才会受如此屈辱,你先下地府准备迎接你的主子去吧,过些时候我就会送你的皇上下来和你团聚!”

说完萧云贵扭头回到座位上坐下,三响追魂炮放过,石达开执下令斩牌签,大声喝道:“时辰已到,奉天父皇上帝令,斩杀清妖骆秉章、翁同爵!”

骆秉章哈哈大笑起来,翁同爵则是吓得昏死在台上,只见骆秉章面目狰狞的指着萧云贵和石达开两人阴测测的说道:“这一世是你们杀我,熟不知下一世不是我杀你们?!”

萧云贵听了只觉得脊背凉嗖嗖的,想来也对,另一个时空之中,萧朝贵死于骆秉章镇守的长沙,石达开也是死于骆秉章之手,难道这就是佛门所说的冤冤相报?

寒光闪过,骆秉章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滚出老远去,萧云贵站起身来,看着骆秉章仍不闭目的脑袋,冷冷的自语道:“这一世就是我杀你,也是为我们上一世报仇的!”跟着扭头对石达开大声道:“把两个清妖的首级号令全城!七日后在派人送还给张亮基去!”说罢一挥猩红披风,扭头便走。

洪韵儿默默的跟了上去,她也被骆秉章的诅咒之话吓了一跳,她也知道历史上萧石二人算起来,真是死在骆秉章手上的,难道他的诅咒是在自己所在的那个时空应验的?若真是的话,那可真是玄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