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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水源很是纳闷,不知道萧云贵打的什么主意,这个西王似乎自从在茶陵堕马之后,头脑似乎清楚了很多,不再是从前那个暴躁小气易怒的西王,更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了,他也不敢违拗西王军令,只得应了。

过了半个时辰后,林凤祥、李开芳二将派人来通禀,北门已经攻下,询问了守门的清军,得知清军提督鲍起豹果真率领三千兵马逃出城去了。

萧云贵沉吟片刻后便即在府衙上连夜召集诸将议事,西王号令传出,不一刻诸将都赶到府衙大堂聚齐。

萧云贵坐在大堂上沉声道:“清妖鲍起豹带着三千兵马出逃,他一定会向其余各部清妖求援,如今我等兵不满四千,据守长沙如此大城,若是清妖云集会攻,形势定然于我不利。长沙城已经攻下,出兵时天王、东王交代的谕令已经办到,我想派遣使者乔装后快马赶往郴州送信,报知天王、东王此处情形,希望郴州本部大队兵马能赶来应援,毕竟长沙乃是我天国打下的第一座省城,也该请天王、东王领兵前来坐镇。”

曾水源第一个站起身来道:“西王所言极是,我等孤军在外,长久不利,还是请郴州大队人马派援兵过来为好。”

萧云贵轻咳一声道:“但大队来此所需费时,我等要迅速掌控全城,探知清妖动向,在郴州兵马来到前守住长沙城!”

诸将轰然领命,当下萧云贵命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朱锡能四将各领五百人马分守四门,李以文、林启容带五百新兵严查城内清军残部、维持城内治安,何滨、周兆耀领一千新军看守清军俘虏,让清军俘虏做苦力加固城防、修缮城内损毁民居等事,曾水源居中掌控钱粮辎重、安抚百姓、征召青壮新兵之事,童强胜还是领着数十名本地天地会兄弟外出打探清军动向。

最后萧云贵命曾水源书写了奏捷文书,命人扮作流民赶往郴州送信。诸事了定后,曾水源告退而出,萧云贵心中开始感到一阵迷茫,长沙城他是攻下了,也暂时保住了小命,他所知的历史到这里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后面没了八十一天的长沙恶战,历史已经偏离了它原来的轨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之后的事他就不能按照所知的历史预先料定,从此刻开始,一切都将是未知之数了。

第二十一章 升斗小民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震颤的脚步声、骇人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长沙城上空不断盘旋,城内不论是富商巨贾还是百姓贫民,都躲在各自的家中瑟瑟发抖,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漫长难熬的黑夜过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个时候恐惧带给他们的不安都是平等的。

城北一户寻常百姓的屋舍内,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堂客(即指老婆),妇人怀中抱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那婴孩的哭声很大,那汉子被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开口骂道:“臭婆娘,让细娃仔别哭了,再哭把长毛贼引来,都得死!”

那妇人也哭了起来:“细娃仔饿了,我又没奶水,让我去给做点米汤给他喝。”

那汉子怒道:“家中就剩半袋米,好不容易都藏好了,现下再去翻出来,被长毛贼撞见,还不被他们抢了去?没吃的咱们都得饿死。”

那妇人不再言语,只是跟着婴孩一起哭,那汉子实在听不下去,只得起身道:“算个毛球,我去翻出米粮来,抓把米给这小祖宗做顿米汤喝。”

屋内家徒四壁,除了木板床、一张木桌外,没有多余的物件,那汉子到了灶台边,将墙壁上的一丛稻草拿下,从泥灰缝中取出一个布口袋,伸手进去正打算抓米,猛然间只听喀拉一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撞破房门直挺挺的倒在屋内。

那汉子吓了一跳,那妇人抱着孩子缩在木板床边瑟瑟发抖,母子俩都停了哭声,一起望着地上那黑影,屋内黑暗也只能看出那黑影是个人来。

猛然间门口火光一亮,一个头扎红巾,一手拿火把一手持着明晃晃钢刀的汉子闯了进来,胸前的号衣和清军的明显不一样。

屋内汉子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中的米袋又塞回去,那红头巾汉子火把往地下一照,屋内夫妻俩这才看清地上扑着的是个清军兵勇,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一大片殷虹的鲜血渗到身下的黄土里。

红巾汉子上前用脚蹬了蹬,那清军兵勇动也不动,看来真是死透了。跟着他举起火把看了看屋内,火把照过夫妻俩脸孔时,夫妻俩都是面如土色,望着那红巾汉子手中的钢刀还是鲜血淋漓的,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间妇人怀中的孩子又哭了起来,那红巾汉子哦了一声,两口子心中都是一惊。

“小娃娃莫不是饿了,我这有点面饼,兑点热汤水给他吃吧。”那红巾汉子操着广西口音说道,小两口略略听懂了些,只见他从怀中取出半个面饼放在木桌上,转身便走了。

屋内汉子见那红巾汉子离开,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把被撞开的木门又堵上,跟着拾起那半个面饼回到木床边,颤声说道:“刚、刚才那人是、是长毛贼吧。”

那妇人惊魂未定,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那汉子松了口气道:“还好遇上个好长毛,没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