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个位置上待的时间久了,难免有天子幸臣的名声传出去,于之后宦途很是不利。
他当年借着景兴鼎革之机,才算是离了牢笼,做了一任主考官,之后流转六部,终于有了履任要职的资历。
但到了如今,就算有拥立之功在身,官职升转上,也总是差强人意,而在吏部,又受人排挤,日子并不算好过。
说起来,根子上就在于当年翰林待诏的痕迹,在他身上太过浓重罢了。
沈鹤的际遇要比他强一些,走的路径现在看来,也很清晰,可谓是前程不可限量,但缺点同样明显。
此人是个蜀人,科举案之后,蜀人官吏的日子都不好过,离开翰林待诏的位置之后,沈鹤何去何从,真的不太好说,履任他职,碍难之处,不会比他当年少了半分。
一介词臣……想到这个词,李士芳心中也微微泛起些苦涩之意。
同病相怜,再加上他并不愿跟沈鹤针锋相对,内外有别,当年他做翰林待诏的时候,就曾进言,只言片语间,将李严蓄推上了枢密副使的位置,所以他此时只是笑笑,也就沉默了下来。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但上钩的是沈鹤,就没什么意思了。
李士芳微微瞟着一言不发的皇帝陛下,心里也是暗笑,大将军刚出城踏青春游,皇帝陛下便拉了人来垂钓,总感觉这君臣之间,好像在赌气一般,若真是那般的话……唉,真是让人想嫉妒也嫉妒不来啊……
春光正好,千胜湖波光粼粼,湖中岛屿,错落有致,春风在这里荡漾,带着温润的水汽,徘徊不去。
这无疑是皇宫中最大的一片湖泊,始建于咸宁二年,到如今,也才刚刚建成不久。
这也是景兴皇帝兴建宫闱的工程之一,其实也直到成武五年,大秦灭夏之后,已经停建多时的工程,才都开始陆续重新开工。
这里面有着连年战争,皇帝陛下不愿大兴土木的原因,当然,其中也有着其他不能诉诸于口的缘由。
不过随着大秦疆域的扩展,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皇帝陛下才终于松了口,当然,从成武初年便开始的迁陵之议,也再次旧事重提,由此,皇帝陛下的执着,也就可见一斑了。
临湖垂钓,不管其他人钓的是什么,反正皇帝陛下钓的只是个心境,朝堂上的纷纷扰扰,此时都已被皇帝陛下抛在了一边,此时的皇帝陛下,早已神游物外,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时光。
两位近臣的话语,他也只是听而不闻,自然也就不会去管什么姜太公,李太公了。
不过好景不长,乾元殿总管太监小跑着来到湖畔,在远处停下脚步,喘匀了气息,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陛下,殿前司禁军指挥使,枢密副使种大人有奏折呈上,奴婢不敢耽搁,所以……”
皇帝陛下半眯着的眼睛一下便睁了开来,随手放下钓竿,从他手中取过奏折,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由笑道:“种卿家到是用心,写了这许多……”
嘴上虽然说的轻松,但皇帝陛下知道,自己难得的闲暇时光怕是又要结束了。
大将军种燧上书言事,又弄了这么厚厚一叠,说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当然,也不用看,就知道跟禁军整编之事有关,而其中,怕是还要牵扯到如今的朝堂政争上面。
皇帝陛下心中不由暗叹,赵柱国这次到是见机得快,躲到城外逍遥去了,现在那厮左拥右抱,定是快活无比……而皇宫这丁大点的天地,让朕往哪里去躲呢?
随手翻开奏折,览约了起来。
旁边两位皇帝近臣,此时也都放下了钓竿,站起身来,静静肃立在皇帝陛下身边,如此,悠闲的氛围,也猛的转为肃穆,再没有说笑的余地了。
皇帝陛下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略显消瘦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