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姒没了食欲,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对她也失去了吸引力。
她有些疲惫的上了二楼,脱下鞋钻进被窝里。
往常这个时候,她总是点几根蜡烛靠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的,今日却完全没了那个心情。
她裹紧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地躺了许久,才终于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慢慢睡过去。
……
闭月楼中,容珩自碎瓷上走过,冰冷的锐片扎入脚心。
他的指尖轻轻颤抖,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弯腰捏起一片碎瓷,将自己的指肚划破了一道口子。
血珠一滴滴落下来,他摸到茶壶的盖子,掀开,挤进去两滴。
何必那么说呢。
容珩在心中叹息。
最后还是要自己受罪将她的心拉回来。
不然像他这幅样子,若是她将自己赶出去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罢了,不过是受些疼费些心力,总好过再过在弄凤楼里的那种日子。
他朝内室走去,一步一钻心。
刚穿过屏风,忽然一点点躬下了身,捂着胃慢慢蜷在了墙角。
他无声无息的缩在阴暗的角落,意识有些模糊。
其实本来,她根本没有察觉这里发生的事。
她馋那些美味的菜肴,几次三番的想走,是他主动抛了个线头,将她留住了,也让她把什么都扯出来了。
他似乎没因此得什么好处,反而吃了不小的苦头,合该后悔自己当时说那么多余的一句话。
不过其实,容珩不得不说。
翠翘是个小心眼的,如今星河苑的吃食都是她来做,她故意克扣,容珩毫无办法。
他已经……饿了一天了。
今日若让郑姒走了,她又是两三天不来,到时他怎么办?
翠翘是有几分小恶毒的,她暗地里使坏,发现他并没有告状,她也没有承担什么后果,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虽然不敢闹出人命来,但是明里暗里的刁难他,处处让他不痛快,却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他不是宁折不弯的性子,明白了自己的糟糕处境之后,也不是不愿意低头。
不过,他只想对郑姒低头。
喊住她的时候,他心中是存了侥幸的。
他知道她很喜欢自己,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觉得她不会因为一个小畜生对自己怎么样。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生气。
我竟然还比不过一只小兔子吗?
……
郑姒没入睡的时候,回忆起一件儿时的事。
她在八九岁的时候,从屋檐下捡到一只麻雀的幼鸟,养在纸箱里,用针筒喂它水喝,每天去草地里捉蚱蜢,悉心照料之下,它活了下来,长了一身柔软的羽毛,还会在地上蹦蹦跳跳。
她在阳光很好的正午将它捧出来,放在庭院里的地上,蹲在它面前看它好奇的动着小脑袋。
她盼望着看到它会飞的那一刻。
可是却永远都没有看到。
因为,那天,它在她的眼前,被一只突然出现的脚踩死了。
郑姒记得,她当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种心爱的东西在自己眼前被摧毁的感觉,那种所有美好期盼一瞬间全落空的感受,即便隔了两世,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所以她理解翠翘。
那天害死她小麻雀的罪魁祸首是亲戚家的小弟弟。
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注意力全在前方,没留意脚下。
郑姒没有怨他,但是心中对此事却始终无法释怀。
她尚且如此,翠翘心中又该多难受呢?
兔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捏死的,事后那个罪魁祸首还说
想杀就杀了。
郑姒代入了一下自己,瞬间就气炸了。
她的心绪久久难平,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中,她忍不住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看上去那么好的一个小郎君,为什么这么无情呢?
夜慢慢的黑透了,她在一团乱绪之中,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