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呆呆地望着这个红得发紫的抗蒙名将,他的计策要远远比自己高明得多,有把握得多,李伯渊镇守城门,他若肯降,那吕文德降不降已经不重要了。
“余将军的计策高明”贾似道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贾似道愿意一试。”
果然,杜杲闻丁大全谋逆,不禁郁愤难当,当夜便吐血在军营病逝,他遗命大将全子才率八万忠心于他的部队赴临安将逆贼丁大全碎尸万段,恢复赵宋江山。
当贾似道抵达襄阳的时候,全子才正率军东去,他拜会了吕文德,只推说自己闻临安事变便折道返回,绝口不提劝降之事,吕文德当即任他为行军司马,参赞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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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李伯渊显得忧心忡忡,每日天不黑便回到家中,他的妻儿老母都在颖州,襄阳的住处只有一个新娶的小妾,名唤玉娘,玉娘是也是知书人家女儿,温柔贤惠,知道丈夫有心事,也不多问,每日只是做好饭菜,夜间曲意迎奉,极尽所能安抚丈夫。
这一日,李伯渊回来晚了些,天已经黑了,玉娘急忙给丈夫脱外套,李伯渊摆摆手止住了她:“算了,今晚是我值夜,这外套就不脱了,我吃了饭就走。”
玉娘应了一声,急忙摆上了饭菜,又拉过椅子,拍了拍灰,服侍丈夫坐下,李伯渊举起筷子,只扫了一眼桌上,便紧锁眉头看着她,最后开口道:“怎么还是腌萝卜条,不能换一样菜吗?”
玉娘却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吃着白饭。
“怎么?难道是家里没钱了吗?我前两天不是刚拿回一百贯钱吗?你是怎么用的!”李伯渊把碗重重一摔,目光阴沉,审视着玉娘,过了半天,玉娘方低声道:“这米价又涨了,要八十贯才能买到一斗,家里正好没米了,我听说米价还要涨,就全买成米了,剩下一点钱买了点盐,一百贯钱就、就这么没了。”说着,两颗清亮的泪水,从白瓷般的脸庞滑下。
“啊!是为夫不好,错怪你了。”李伯渊心中抱歉,急替玉娘将眼角泪水擦去,玉娘再也忍不住,扑在丈夫的怀里痛哭起来:“这日子怎么这么艰难啊!”
李伯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连自己的女人都呵护不了,他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用?
第十九章 江山如棋(七)
突然,玉娘突然抬起头来,抹去眼泪道:“官人听听,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一句话,将李伯渊从沉思里拉了回来,确实有人在敲门。
“我去开门!”
“等等!我先把这些饭菜收了,让人家看了笑话。”玉娘三下两下将饭菜端到厨房去,眉头又愁得绞成麻花状,“要是来人没吃饭,那可怎么办?”
李伯渊两步走到院里,将门打开,见是早上刚认识的新任行军司马贾似道,知道此人抛弃临安显爵来投吕文德,自己手下的军械粮草可都被他所掌控,李伯渊不敢怠慢,急忙拱手施礼道:“贾大人怎么会来蜗居?”
贾似道正打量他的住处,便笑呵呵回礼道:“堂堂指挥使将军却住这样一个小巷里,房不过数间,院不过一进,开门的仆也没有,实在是不配,若不是见李将军出来,我定扭头就走!”
“唉!”李伯渊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贾大人也知道,这会子实在掉价得厉害,今天可以买一头猪,明天就只能买一只鸡,再说,就连这买鸡的钱,也已经三个月不见影了,贾大人当了这行军司马,大伙儿都眼巴巴指望着呢!”
“官人,还是让人家进屋说话吧!”玉娘已泡好了茶,见丈夫一直在门口说话,便忍不住提醒道。
“是了!”李伯渊一拍脑门笑道:“我失礼了,先生请进!”
李伯渊急将贾似道让进屋坐下,笑问道:“贾大人吃饭没有?”他问得随意,可旁边的玉娘心却揪了起来。
“我已经吃过了,吕大人请的客,也是他告诉我你住这里的,怎么,李将军要出去?”他见李伯渊还穿着军服,不禁诧异地问道。
“今夜正好是我当值,虽然金兵退了,但还是不能大意。”李伯渊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大人来家里找我,是为何事?”他与贾似道只是一面之缘,对方又是文官,自然不会是找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