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辛亏湖北没了绿营兵,不然胡林翼的手里怕是一点存粮也不会有。
杨猛口中伤亡八成的话,也让剩余的三人有些震惊了,这人的心肠得硬到什么程度,才能拼着自己的人马伤亡八成,歼灭四万余敌人呢?
“杨军门,您这伤势?”
这是骆秉章的问题,现在这杨老三可是死不得的,一旦杨老三没了,长毛贼再来,在场的哪个能挡得住?
接连的大战,长毛贼折损过七万,携怒报复,不难想象,一旦……
“无妨,十几发散籽儿而已,再就是几处刀剑伤,一两个月痊愈还是没有问题的,老子虽说伤了十几处,但手刃的长毛贼却是过百了。”
说完,杨猛在四人小心翼翼的眼神之中,‘咚咚咚’拍了几下胸膛,咳了一声吐了点血,还觉得不够,刚要拔刀,就被骆秉章给止住了。
“杨军门悍勇,我们见过了,这时候还是要以将养为主啊!”
扯什么犊子呢?拍拍胸脯都吐血的玩意儿,还在逞强,要是真死了,两湖咋办呢?
在场的四人都没怀疑杨猛的伤情,毕竟九江的城墙可是被血涂得满当当的,这战事惨烈如斯,主将抢城也可以想象。
炮火枪弹无眼,他可不管你是不是主将,也不管你担着多大的责任,只要沾上了,多半是死路一条的,剿匪至今,死的督抚也有一掌之数了,至于战将,更是不计其数。
最让人惊悸的还是杨老三的心肠,属下死伤八成,自己一身数十创,还敢这么硬的拍胸脯,对自个儿、对手下人都这么狠毒,就别说是长毛贼了或是将来的政敌了。
除了左骡子,余下的骆秉章、胡林翼和曾涤生,都加起了小心,这一仗他们三人亲眼见了杨老三的本事,也亲眼见了杨老三的肚肠,这样的人,在官场之中,就是惹不得的存在,起码他得势的时候绝对是惹不得,不然连一丝缓解的余地怕是也不会有。
“其他州县收复的如何,如今这局势咱们还是要严防死守的,曾涤生和左季高的人马,不妨往东挪一挪,即使操练不熟,现在也不得不用了。
长毛贼这次死伤惨重,而且,石达开的亲卫之中,有三千多条洋枪,这些东西,我已差人摆在了府衙的后院之中,诸位随我去瞧一瞧吧!
咳……咳……嗯……”
一边说话,一边将灌进嗓子眼儿的羊血吐了个干净,这玩意儿腥的很,杨猛是舒服了,可台阶下的几个,心肠无不随着杨老三的咳嗽而起伏,瞧着那鲜红鲜红的痰液,四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是头皮发炸啊!
缘何而发炸呢?就是杨老三的表情,这位一边吐着血,一边笑吟吟,简直就不算是个人。
“呃……这事儿还是等杨军门痊愈之后再说吧!”
资历最长的骆秉章,吊着心肠上去劝阻了一下,连连吐血的杨老三,这厮不仅杀人不转珠,自个儿的命,也全然不当回事儿呐!
“什么话,如今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一旦懈怠,九江、湖口再度不保,洋枪的威力,你们见过多少,一旦长毛贼有更多的洋枪呢?
大军一旦在九江溃散,两湖都不保,现在可不是养伤的时候,走!”
杨老三猛地一回身,不妨体力不支打了个趔趄,胡林翼和左骡子脚快,赶紧上前扶住了这位爷爷,这他妈那是打仗,这分明是在玩命呐!
曾涤生也是一脸的敬服,无论这杨老三如何的粗鄙,但铁骨铮铮的气概,却是读书人最为敬服的东西,瞧瞧人家,身披数十创,依旧在为大局着想,自己若是一样身披数十创,怕是早已卧病不起了。
在左骡子和胡林翼的搀扶下,一行人迈着短小的八字步,几乎是挪进了府衙的后院,地上摆着的洋枪,可不是瞎胡闹的玩意儿,这是石祥祯的人马实战之时用过的,枪身之上,既有弹孔又有刀伤,而且本该是乌油油的枪管上,也闪着紫莹莹的光,这些是做不的假的。
左骡子和胡林翼要搀扶杨老三,验枪的营生只能让曾涤生动手了,捡起了一支褐贝丝,曾涤生端详了一下,脸色也委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