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膀塌了塌,像是撑不住身上的重量,胳膊肘拄在了桌案上,前推的手臂把一桌子奏折都挤得往前移了移。

赵璟看向稍后一步一直没开口的萧予,一时甚至忘了自己最开始把人叫来的缘由。

他看着友人,眼神却似乎没有聚焦,像是注视着什么虚空的景色,出口声音有些不稳,“奉珪,朕又梦见他了。”

如修竹一般的君子脸上的、神色也滞了滞,因为这话,那世人盛赞的风姿仪态好似也露出了一道裂缝。

好半天才,萧予才回:“……是吗?”

赵璟继续,却不自觉地换了个自称:“我在写罪状、一条一条的……”

“我记得用的是墨,梦里却换了朱笔。”

……

…………

“陛下,”萧予出声打断,嗓音发涩,“……您记错了。”

赵璟抬头,脸上的表情却好像还在那个醒不来的梦中。

萧予:“那份圣旨不是您写的,是先帝留下的。”

赵璟这才像突然回神:“是啊……是‘先帝’留下的。”

他没再说话。

但是他知道,那份圣旨他又誊了一遍,不、是两遍……

【凌迟】。

那人给自己选定的结局。

赵璟却做不到。

他会仿字迹,是那个人亲自教的……

所以他仿着先帝的字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仿着那人仿的先帝字迹,将那一条条罪状誊了一遍,最后改成了【赐白绫】。

府库里有假死药。

到时候,只要将“遗体”换出来……

他已经登基了,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可以给先生换个身份,只要过几年,等到情况好些,先生就可以重回朝堂……

……

先生的身体不好。

也确实该好好修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