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氵显热逐渐扩大,商籁的头脑和心脏随之一起用力绞紧。他不停地想不停地想,想让夏弥旬重新开心起来,和往常一样,露出小尖牙嘚瑟地笑。但又怀揣自觉自私而生的愧意,更渴望知道,夏弥旬紧抓千年不放的究竟是什么。

是那个人类吗?好像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答案。归根究底,这里是寄附于白茧森林的世界,是只属于夏弥旬和那个人类的世界,和自己并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今的“对不起”也好,当初神识探知到的“对不起”也罢,包括那枚吊坠画像中男人的面影,其实从一开始,就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商籁紧抿嘴唇,他羡慕那个人类,嫉妒那个人类,却又成为不了他,更无法取代他。

背后,夏弥旬大声吸了下鼻子,水汤汤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嘹亮。商籁无可奈何,把考拉那样巴着自己的吸血鬼放下来,替他擦鼻子抹眼泪。吸血鬼就仰起脸,做个乖乖巧巧的小朋友。

可没等商籁把那张苍白的小尖脸蛋鼓捣干净,夏弥旬忽然又哽咽起来,眼泪滔滔往下淌,“是我没有实现承诺。”

说完这话,他忍无可忍地哭出了声音,“我明明答应过你,要永远留在这里。”

商籁语噎,心知肚明这个“你”绝不是指向自己,却还是极尽温柔地开了口:“谁都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夏弥旬听到这句话,怔了怔,随即拼命摇头,“可是,我在,我们是两个。我不在,极乐之庭又只剩你一个。”

商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双手握住夏弥旬的肩膀,深深俯下了身,又仿佛不能确认似的,用暗哑颤抖的低声唤他,“夏弥旬?”

夏弥旬失魂落魄地抬起头,一双眼睛虽始终亮晶晶的,却散漫没有焦点,好像在看他,又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盯着他看了良久,末了夏弥旬慢慢垂下眼帘,厚密沉重的长睫毛隔绝了悲伤,也隔绝了落寞,大约是不想给他看见。

“极乐之庭什么都没有,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永远留在那儿,失去自由也没关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做梦都想。”

梦。

这个字突地刺进商籁的脑海,从天灵盖冷而利地贯刺到胸腔。

之前就该意识到的,就算只是如影掠过的耳闻——

吸血鬼生来是不会做梦的。因为睡眠对他们极其重要,而陷入沉睡的期间,他们对时间流速的感知依然与在现实中相同,所以梦境会对身心造成很大负担,甚至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