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听说圣歌乡因毗邻人间,所以风俗习气或多或少沾染了人间的味道。彼时,他自然不知晓人间是什么样子,但是,只那么一个传言,便足以让他感觉心里满满的,温暖饱胀。
往前走了两步,夏弥旬脚下微滞,像被某种遥远的、令人怀念的东西牵引着,他回头望向商籁,“你想不想一起来?”
苏羽璃听闻,琥珀色的睫毛一低,眼下的阴影幽幽沉沉,像化不开的浓雾
结果,又变成三人结伴的局面。
苏羽璃依旧无视商籁的存在,好像这个人跟路边的一粒沙砾毫无区别。他的双手在背后松松握着,轻轻快快地在路上走着,嘴里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夏弥旬聊着天。陷没在暖橘色光芒里的脸庞,仿佛覆盖着一层细腻白净的糖霜,无害又缥缈。
这块街区并不大,不紧不慢地兜完一圈后,是长长的沐浴在黯淡夕照中的坡道,有些陡峭的台阶沿路向上,抬首仰视,像通往漫漫远天。
苏羽璃蹦蹦跳跳地踩着台格往上跑,随着倾斜的幅度越跑越快,发出愉快笑声和断续轻口耑。在坡道顶端站定,他朝下面的夏弥旬招手,“公公,你也快上来,这里风景特别好看!”
于是夏弥旬也拾级而上,商籁跟在他身侧,高大颀长的身形投下富有力量感的倒影。
很快,坡道就到了尽头。
夏弥旬眯起眼睛,逆着光,想欣赏苏羽璃口中的漂亮风景,可视网膜上光点碎斑乱蹦胡蹿,还没等他适应过来,月匈口忽然被一双手掌覆上,纤细柔软的触感,却蕴含着无限强大的力量。
然后,下一秒,苏羽璃两片樱花般的薄唇间,轻轻吐出一串咒语,双手用力绷直,重重地、果断地、毫不留情地,把他推下了坡道之顶——
寒凉的晚风掠过耳边,伴随着急遽下坠的失重感,眼中苏羽璃的身影正逐渐模糊缩小,凝成逆光的一点浓黑。
“公公,你一定不曾忘记白茧森林吧?”
“那里被全盛期的你施加了最精纯的魔力,因而可以脱离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不受任何外界影响,也永远不会改变。”
清甜空灵的絮语清晰传入夏弥旬的耳中,在鼓膜上凿出一连串突突的刺痛,就如无法逃离的诅咒,一针又一针,钉锤穿透他的心神。
“发现了么,这世上最坚固不可摧的结界,正是你一心渴望留住的白茧森林啊!”
无数白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周围的温度疯狂下降,像极寒的死神不断逼近。夏弥旬费力地挤出声音,愤怒与惊异快将他的整颗心淤塞得爆.炸!
他想质问苏羽璃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族背叛他,为什么就连他也要背叛自己?
记忆中的小羽一直温温柔柔的,虽然偶尔会暴露出喜欢捉弄人的癖好,但大多数时候,对自己,对郎赢,他都予取予求,毫无保留地敞开几乎让全异界都无比嫉妒的体贴与关心。
可暴风雪的轰鸣终究还是把他的声音全部吞没。思维渐渐混沌一片,冰冻的寒冷要把他仅剩的一半魂魄从躯体里拉扯出来,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