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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借着些微的醉意,在程罗闹着要见段烨的时候,借着自己那点聊胜于无的轻功,偷偷掠进了马车。

马车里面很安静。

看到沉睡的段烨,她心头那点纠缠成结的委屈执拗顿时解开了。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听着听着,自己的心跳也渐渐地平稳下来。

段烨好像在做什么噩梦,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梦呓,棠予听不太清楚,见他额上挂着细密的汗,便叠了叠自己的衣袖握在手心里替他擦了擦。

而后目光一转,看到他胸口新换的绷带又被血浸透了一些,忍不住心中一揪,皱了皱眉。

这伤好的太慢了些。

她往常倒是常受外伤,止血修复的药膏倒是存了不少,那都是上好的物件,想必用上能让他好的快一些。

念及此,她摸出一盒药膏打开放在身旁,而后轻手轻脚的去解他的绷带。

段烨对此一无所觉,他眉头紧蹙,正陷在一个逼真的梦中。

梦中的他也是崇燕的皇帝,童年和少年时期受尽磨难,冷眼看透人情冷暖,一副心肠全被染黑之后,他终于夺回自己的身份,一步一步的登上高处,肆意将那些曾欺侮他的人踩在脚下碾碎。

他暴戾残酷,冷血嗜杀,人命在他眼中像沙尘芥子一样不值一提。他喜欢看人在鲜血慢慢流尽时绝望的眼眸,总觉得只有在那些时刻,他才能看到生命真正的光彩。

人人都畏惧他,就连后宫中的妃子都不敢抬眼直视他,每次召她们侍寝的时候,她们宛如被召到了阎罗殿,生怕自己被他拧断脖子。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而后,出现了一个人,与旁人皆不同。

那人面目模糊,他看不清是何模样,但是却是世间唯一一个敢主动接近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忍着心中对他的惧意也会站在他身边的人。

只是这些年来他独自挣扎,心肠早已似铁冷硬,被浓重的黑暗填满,不是几句软话能化开的。

于是就这样不近不远的瞧着,看看那人如此费尽心思,究竟有何图谋。

日子日复一日的平静无波,转眼间三年时间过去,他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景曜八年,春日正好的时候,四起的叛军一路带着血色席卷到了京城,一时间他举目皆敌,崇燕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他身边温顺的狐狸终于露出了马脚。

金銮殿上,他看着那人一身狼狈,被五花大绑着,像一条将死的狗一样匍匐在他面前。

他没什么感情的笑了一声,将那些通敌的信件一扬,看着漫天的纸张哗哗的落下。

他抽剑抵在了那人颈前。

那人终于撕了那张长在脸上的面皮,冷冷的目光带着阴毒的恨意,盯着他低声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