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了钟桁:“你为何闯宫?是为了你母父的事?怎么找到林太妃的头上来了?御医不是去了吗?”
钟桁原本升腾而起的怒意,猝然哑了火。
他微微怔忡:“你怎么知晓?”
说完这话,钟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冷声道:“御医就去了一日,便不见踪影了,我一问宫人,才知道林太妃知晓那御医在给我母父瞧病,就特地将御医请走了,这一留就是好几日。林太妃倒是忘了我母父昔日的照拂,这是一心想要我母父去送死呢。”
说完,钟桁却更觉懊恼了。
他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性子,但是怎么在卓渔面前全都抖落了个干净!
钟桁紧紧地抿了抿唇,准备转身出去。
他失势至此,卓渔和林太妃站在一处,他是很难动手的。谁叫卓渔的儿子做了皇帝呢?钟桁面上冷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朕瞧太妃身子健壮得很,这无事便吃药,反吃出病就不好了。”
林太妃听到“健壮”两个字的时候,就气得倒仰了,他那张抹了脂粉的脸微微扭曲,看上去更辣眼睛了。
“儿子送母父回去吧。”钟槿炎到了杭清的跟前,恭敬地道。
杭清转头看了一眼钟桁,又看了一眼钟槿炎。这两人竟然谁也没瞧谁。
“走吧。”杭清道。
钟槿炎松了一口气,忙陪着杭清往外走。
等两人的身影一并从殿内消失,钟桁才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难不成那御医最先是卓渔送去的?
钟桁想到方才,卓渔口吻直白又无辜地道那林太妃是装病,钟桁竟有些想笑。
他忙压住了唇角,冷冷地看了一眼林太妃,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离开了。林太妃当即又被他的无礼气了个倒仰。
杭清与钟槿炎并肩走在一处,他转头看起了钟槿炎。
钟槿炎愣了愣,略略狼狈地扭过了头:“母父为何瞧我?”卓渔的脑子是不大好使,但他楚楚可怜的目光却向来好使得很。钟槿炎鬼使神差地想。
“你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看?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杭清仿佛不经意地问。
算一算,现在应该正当是藩王势大,令钟槿炎极为头疼的时候。
钟槿炎愣了一下,竟有种极为新鲜的感觉。
卓渔待他多为放养,少有过问政事的时候,用卓渔的话来说,便是他出身低微,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钟槿炎身边良师众多,他便过问钟槿炎的起居就是了。
“是有……”当这两个字吐出口以后,接下来的话也就变得很容易出口了。
“母父可曾听过关天的名字?”
“听过,他的父亲关英负有战神之名。”
钟槿炎冷声道:“关英得君父封王,后传王爵位给关天。关英早逝且不说,但这关天,仗着父辈庇荫,着实无法无天了些。偏还有其他藩王维护于他……”
这些情况杭清都很清楚,不过他依旧作出了听得认真的表情。
钟槿炎却突然顿住了:“方才有所失态,望母父原谅。”
“嗯,无事。”
两人刚说到这里,便有侍从从前方匆匆而来,朝钟槿炎叩首道:“陛下,骁王求见。”
骁王,指的正是关天。
为何为“骁”,盖因当年关英乃骁勇善战第一人,所以得了这么个名。而关天明明出生在山河稳固的时候,却比其父更为骁勇。
钟槿炎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他向杭清告了退,便去见关天了。
杭清转头对侍从道:“皇上近来烦忧甚多,瞧着像是憔悴了不少,你让膳房熬盅汤,我给皇上送去。”
侍从忙下去准备了。
从前太后也会给皇上准备些补品,只是次次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这次虽是吩咐的膳房去做,但那侍从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本来以太后之尊,就不该做这些琐事的。
待做好了汤,杭清身边的侍从低声道:“皇上怕是没工夫喝的……”
杭清扫了那侍从一眼。
他们怕是不想跑这一趟吧?而卓渔每次还当真信了,满心想着不能打搅了钟槿炎,于是做了汤,最后又自己喝个精光,愣是一次都没给钟槿炎送成功过。
那侍从抬头对上杭清的双眼。
太后瞧着还是那样的好说话,但是……侍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