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她,朕回养心殿。”
橙心蓝玉齐齐应了声是,连忙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月光柔和,繁星点点。
祁淮出了明华宫,往养心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画院中,裴学士散了课,捶着腰往屋里走,却见灯下立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祁淮恭敬地喊了一声师母。
裴学士微微颔首,边走边道:“更深露重的,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有一事想问问师母,关于昭颜的身世。”他直言不讳。
“身世?”裴学士脚下一顿,又匆忙往房中走,“皇上进来说话。”
两人分坐木桌两边,她点了灯,又奉上些冷掉的茶点。裴学士看着他长大,两人独处,亦师亦母,便没有了在外面的诸多忌讳。
“皇上问我也没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昭颜的身世,她是我捡回来的,当初嘉儿才三岁,身为人母,我见了可怜孩子便落泪,我便把她捡了回来。”
“一晃过了十几年,对于她的身世我也没有什么避讳,全都告诉了她。她也没动过什么寻亲的念头,况且养了许多年,她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舍不得让她走,一直拖到现在……皇上可是知道了什么?”
裴学士目光殷切地看着他,却又带了些紧张。
“今日皇姐回来,见到昭颜的第一眼便喊她‘清婳’,”顿了顿,祁淮又解释,“清婳是西凉的圣女。”
裴学士吃了一惊,握着茶盏的微颤,茶水晃晃悠悠的,像是马上就要洒出去,她看着茶盏中泛起的丝丝涟漪出神。
许久,她尽量平静道:“你的意思是,昭颜的娘亲是西凉人?”
“是。不过这世间相像的人有许多,许是皇姐认错了也说不定,”祁淮说出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那她的父亲呢?西凉的皇帝?”裴学士觉得有些荒谬,“一国公主不可能流落在外,就算流落在外,也不会来到咱们燕国。”
“朕原本也这样想,”祁淮淡声道,“但若是她的父亲是燕国人呢?”
裴学士一向不苟言笑的面容也带了些迷惑。
“赵期。”祁淮冷静地吐出两个字,“昭颜的生父或许是赵期。”
他又说出一直盘旋在自己心间的猜测:“昭颜作画甚是有天赋,想必师母比朕更清楚。更况且赵期十几年前一直待在西凉,与西凉圣女有过接触也极为可能。”
“可这些也只是猜测,不能作为证据……”裴学士下意识地皱眉,“既然长公主知道此事,皇上为何不去问问她?”
“皇姐似乎并不愿多说,朕也不好逼她,”祁淮叹了一声,“明日朕带着昭颜出宫一趟,若是皇姐想说了,朕便回来告诉您。”
裴学士面色凝重地点头。
一无所获地回到养心殿,祁淮开始翻阅西凉典籍。
月落日升,云卷云舒。
裴昭颜从逐渐变凉的被窝中醒来。
“皇上呢?”她看着忙里忙外的蓝玉。
“皇上昨晚便回养心殿了,瞧着像是有什么急事。”蓝玉把几身衣裳拿过来,问,“娘娘今日想穿哪件?”
裴昭颜随手一指,又猛然想起今日要出宫,连忙道:“拿过来我仔细瞧瞧。”
选了个不张扬的青色襦裙,又匆忙用了膳,裴昭颜往养心殿走去。
“李公公,皇上睡醒了吗?”看了眼天色,她又忙改口,“皇上上完早朝了吗?”
“皇上正在养心殿歇息,娘娘进去吧。”李德福悄悄提醒她,“昨夜养心殿一直亮着灯,皇上睡得有些晚。”
裴昭颜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往内殿走去。
进了内殿,穿过屏风,果然瞧见祁淮躺在榻上,眼下乌青盖不住,瞧着有些憔悴。
她缓步靠近,小心翼翼地坐在榻沿。
皇上总是很忙,忙完了丞相之事,又忙着长公主一事,未来不知还有多少棘手的事情等着他……还要抽空哄她。
裴昭颜叹了口气,她最近似乎真的有些任性了,得稳重一些。
“昭颜。”
他发出一声梦呓,她回神握住他的手:“皇上,我在呢。”
祁淮皱眉,强迫自己醒来,他捂着额头坐起身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今日不是要出宫吗?我都准备好了,皇上还在赖床,”裴昭颜帮他拿来出宫穿的衣裳,“快换上,一会儿天都黑了。”
他只盯着她瞧,却没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