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眼睛忽然露出恐惧之色,忍不住又问:“你莫非已有了罗烈的消息!”
黑豹冷冷道:“你想听?”
波波又咬起嘴唇:“我当然想听,只要是有关他的消息,我都想听。”
黑豹脸上的肌肉似乎已扭曲,瞳孔也已收缩,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罗烈已没有消息了,从今天以后,谁也不会再听到他的消息。”
“为什么?”波波的声音更嘶哑,甚至已经有些发抖。
“世上只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有消息的,你应该知道是哪种人。”
波波用力摇头,似已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当然已明白黑豹的意思。
“死人!只有死人才永远没有消息。”
她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似已将倒下。
她忽然觉得倒下去。
她用力咬着嘴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的头还是拾着的。
走出门的时候,她已听到黑豹的大笑声。
“你放心,你没有生意的时候,我一定会要我的兄弟去照顾你。”
波波突然也大笑,用尽全身力气大笑:“你也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没有生意的。”
(五)
黑豹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他腿上的枪口已不再流血。
这个人全身的肌肉部结实得像铁打的——他的心也是铁打的?
他听见波波的脚步声,很快的奔下楼。
他听见波波在楼下吃吃的笑:“今天我已经开业了,还是住在老地方,欢迎各位随时去找我。”她的笑声真大:“只要是黑豹的朋友,我一律半价优待。”
黑豹握紧着双手,突然将手里的钥匙,用力往腿上的枪口里刺了下去。
然后他就看着鲜血流了出来……
这时正是阴历三月二十日上午九点四十分,距离端午节还有三十七天。
(十) 怪 客
(一)
泪已干了,枕头却已湿透。
“一个人若已完全绝望了时,为什么还要活着?”
波波自己也无法解释。
这也许只因为她还不想死,也许因为她还没有真的完全绝望。
“罗烈绝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的,他就算要死,临死前也会来告诉我。。”
汽车还停在楼下的街道旁,银灰色的光泽看来还是那么灿烂华丽。
那条鲜艳的黄丝中,就在枕旁。
但现在波波却情愿将这所有的一切,去换取罗烈的一点点消息。
已经两天了。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几乎连动都没有动过,也没有吃一粒米。
她苹果般的面颊已陷落了下去,发亮的眼睛里也布满红丝。
“难道我就这样在这里等死?我这样死了又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黑豹当然不会。
她不愿再想黑豹,却偏偏不能不想。
恨,岂非本来就是种和爱同样深这,同样强烈的感情!
爱和恨最大的不同,是爱能使人憧憬未来,能使人对未来充满希望。
恨却只有使人想到过去那些痛苦的往事。
“以后怎么办呢?”
波波连想都没有去想。
她要活下去,却没有想到怎样才能活得下去,也没有想过用什么方式活下去。
难道真的去出卖自己?
波波又不是那种女人,绝不是!
她想黑豹,想罗烈,想到她第一次被黑豹占有时的痛苦与甜蜜,想到黑豹对她的欺骗和报复,她全身都像是在洪炉中受着煎熬。她想看着黑豹死在她面前,又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但就在这时,黑豹已出现在她面前——门虽然是锁着的,她却忘了黑豹有钥匙。
钥匙还是在他手里“叮叮当当”的响。
黑豹还是以前的黑豹,骄做、深沉、冷酷,充满了一种原始的野性。
波波的心跳忽然加快,却立刻昂起了头,冷笑着:“想下到黑大爷还会来照顾我,只可惜今天我已太累,已不接客了,抱歉得很。”
黑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我每天最多只接五个客人,你若真的要来,明天清早。”波波冷笑着,却也不知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
黑豹冷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另一种更微妙的情感。
他慢慢的走了过来,走到床前。
“你快出去,我不许你碰我。”波波大叫,想抓起枕头来保护自己。
可是黑豹已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并没有用力。
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他的胸膛却又是那么强壮。
他是个男人,是波波第一次将自己完全付出去给他的男人。